颜澈与她想象中的模样相差甚远,这反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洛央愣愣地看着他,昨夜的记忆如走马灯般掠过她的脑海。
她记得趁着朦胧的月色她被几个人蒙着眼绑到了这里,待在逼仄的黑暗中不知所措,然后就隐约听见了渐近的脚步声,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有人推开了书房的门,走近她。
然后……
书架就掉了下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纵使知道颜澈无法看见,但还是将低眉顺眼的姿态演绎到淋漓尽致,她谦卑地解释道,“殿下,奴婢是邀月楼的舞姬,名唤苏洛央。奴婢并不认识您所说的那颜洹,也不是谁派来的,许是殿下误会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清晰地看见颜澈脸色乍然一变,呼吸急促,“你说什么!”
她有些愣愣的:“奴婢是邀月楼的舞姬……”
“既是舞姬,那便跳支舞吧。”
苏洛央又是一怔。
原来,颜澈爱看舞姬跳舞这个癖好,并非是空穴来风。可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分明是个目不视物的瞎子……
瞎子,如何能看。
奇怪的癖好。
但她如今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舞姬。
她咬了咬唇,道,“是。”
“把衣服脱了。”
“……啊?”
她正要退下去,便听见他轻飘飘的一句,脸霎时一白。
她没有动。
颜澈伸出手抬起她的脸,迫使她以极其屈辱的方式抬头仰望着他。他用手指细细摩挲着她的脸,微凉的指尖拂过的地方让她不住地颤栗。
苏洛央紧紧攥着拳头,没有动。
他凑近她,脸在离她分毫处停住。
苏洛央别过脸,却听见他低低的嘶哑的声音响起,“怎么,难道你不是和昨天那女人一样,都想要爬上本王的床,做本王的妃子?”
顿了顿,“那我真想见识一下你是否真的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她一怔,转过去惊愕地看着他,仿佛掉入了冰窖里。
她发了狠似的挣脱他,向后踉跄了几步。
颜澈抱着手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苏洛央在离他有些远的位置站定,倔强地仰起脸看着他,“奴婢不敢。”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似的,咬紧唇不说话。
在东齐时,她是皇宫唯一的帝姬,有父兄爱之,护之,无人敢冒犯她。后来国破,她遇见苏南卿,那人性情温和,清冷如玉,更是不曾欺了她去。她何曾……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想到这她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眼眸一黯,心底的悲怆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怎么能忘了。
现在她不再是那个风华无双的长宁公主穆漓笙了,穆长宁已在凤栖殿的那场大火里,灰飞烟灭了。她只是烨王府里一个人微言轻的侍女,是命贱如草芥的苏洛央,如蝼蚁一般匍匐在那个毁她家、灭她国的恶人的脚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但我相信,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颜澈可以杀戮果断,阴狠无情,他可以视人命如草芥,但独独不会是如今这玩世不恭的模样。
纵然苏洛央不想承认,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颜澈与那些空口白话、高高在上的皇子,是不一样的。他极尽屈辱,卧薪尝胆,才走到如今在西楚这举重若轻的位置。
践踏着她东齐淋漓的鲜血,换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