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年迈慈祥修女们的微笑中,希亚表示了对洛伦斯小姐关心的感谢,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对医学的追求不会止步于此,于是在南丁格尔微微叹息中队伍再一次向宽街进发,只不过这一次希亚默默的带上了刚刚放在了围兜里南丁格尔递过来的口罩。
“圣遗物啊……”不知道为什么希亚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队伍转过街角,爬上了一个小山坡后视线豁然开朗。一条足足可以让两辆马车并行的宽广道路出现在了队伍面前,街道尽头的圣卢克教堂的黄丝带依旧飘扬,但无论是希亚还是塞维尔纳斯都认为即使把那条黄丝带取下也无妨,因为街道上不断从街道两旁抬出尸体的运尸车已经预示了这里霍乱的爆发。
希亚感觉胃部突然又有一股熟悉的抽搐感,喉头涌上来一股带着灼烧感的酸水。希亚脸色又苍白了一份,强忍着难受硬生生咽下了那口酸水,然后挤出一丝微笑看着从街道出来后就一直看着自己的大家们。
“看吧,我就说我没事了。”
队伍传来了轻轻地掌声,塞维尔纳斯拍了拍希亚的肩膀然后走到了队伍前边,这次队伍的目的地不是圣卢克教堂,而是宽街中央一栋沾满烟灰的白色排房,那里的雇工大多是旁边啤酒厂的雇工,霍乱发生后这栋肮脏的排房里的12户居民没有一个人患上霍乱,因此被宽街民众当做了圣地的存在。
“仁慈的主。”霍乱距今爆发只过了三天,但怀德牧师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无数平常和自己聊天,笑骂着说自己是一个不诚恳的爱喝酒的牧师。缠着自己讲几个小故事的姑娘。一个又一个在自己身边舞动的小精灵,如今都变成了一具具因腹泻脱水而干枯的蓝色尸体……
怀德已经不打算活下去了,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在上帝惩罚自己。不然为什么作为街区的主教自己居然活的好好的?
三天前,怀德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表示要救赎每一个感染霍乱的人。
两天前,怀德站在午夜的宽街街道上,听着两边隐隐约约的哭号决定不再等主教的援助,在伦敦交易所把自己在河岸区的房子抵押了700英镑后在报纸上刊登了寻求治疗霍乱的办法。这才有了泰晤士报第二版出现广告的原因。
昨天,怀德看着已经被划上红线的“冷榨蓖麻油”“芳香剂”“万用药”的名词后沉默了很久,最终用颤抖的手在纸上最后一个“鸦片酊”上划了一条深深地红色刻印。
没救了。
坐在宽街中央的灰色排房里的怀德之所以到现在还选择活着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手边这本写满了宽街居民的册子。这是自己在这里工作了六年所记录下来的笔记,里边记录了每一个宽街居民的名字。
在怀德周围,躺着14名霍乱患者。从昨天开始怀德把街上确诊的霍乱患者一起转移到了这间圣殿里进行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想成为第十五名,算是给宽街的一个交代,但今天太阳照常升起,怀德看着自己只是头发有些花白的强健身体然后笑了笑。环顾了四周眼眶凹陷,嘴唇发紫皮肤发蓝尚在沉睡的霍乱患者苦笑了几声,如果就这样归入神国也许也不错。
怀德轻轻走到了屋子中央为自己准备的第十五张床上,静静地等候着屋外主教的救护队前来。
“愿……”抱着花名册的怀德先生开始了最后一次的祷告。
“啪”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