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冥，飘雪如絮，院内传来汽车的刹车声，关正行起身走到门口，萧楠也从厨房端着菜出来，冲着门口说：“姐夫他们回来了？”

关正行说：“是啊。”

崔安雅先进门的，看到关正行站在门口，关正行说：“阿姨回来了。”

“嗯。”

沈康年紧跟着进门，揭起眼皮看他眼，换了拖鞋也不搭理他走进去。

“叔叔，”

人直接越过他，崔安雅对关正行小声说：“别在意。”

萧楠端出碗筷放桌上，“饭好了，快来吃吧。”

三人围坐桌旁，只有关正行还站在客厅，沈康年端起碗筷夹菜，旁边两人一动不动，他说：“吃啊，你们还等什么？”

崔安雅视线往客厅那一点，沈康年说：“吃你的。”

萧楠也劝道：“姐夫，他从早上来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过。”

沈康年拧眉慢慢咀嚼，“谁也没虐待他，是他自己不吃。”

崔安雅在桌下碰碰沈康年的脚，下巴朝关正行的方向示意，“你不说话，他能过来吗？”

萧楠也小声说：“姐夫。”

沈康年烦躁的吐口气，“过来吃吧，还得我去请你？”

“！”

关正行走过去，拉开沈康年对面的椅子坐下，碗筷早已为他准备好，桌上的菜也都是他喜欢吃的。熟悉的味道勾起很多过去的回忆，那时候在小璐家生活，每次回来小璐爸爸就会嘱咐小姨做他的喜欢的饭菜。

沈康年拨着碗里的米饭，“今晚的饭菜做的太软了，小楠，你这是丢手艺了？”

萧楠也不能说是小璐嘱咐的，只能说：“是啊，今天丢手艺了。”

崔安雅说：“每天吃现成的，你还挑三拣四。”

一顿饭，餐厅里静悄悄的。

吃完饭萧楠收拾碗筷，沈康年起身走到杂物间拎着一根铁棍出来，崔安雅见状赶紧迎上去，拉着人小声说：“你干嘛？”

沈康年说：“没事。”

崔安雅按住他的腕子，“你还真动手？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打人呐。”

沈康年拨掉崔安雅的手，“你别管。”

他大步走过去，没好气的说：“你跟我来。”

关正行跟上去，崔安雅也紧跟着要上楼，却被走在前的沈康年止住脚步。

“你别跟着了。”

崔安雅刚要说话，沈康年说：“让你别跟着就别跟着。”

说完，大步迈上楼梯，来到二楼客厅，沈康年往沙发上一坐，铁棍往沙发边立柱，咣当一声又掉在地上。

关正行看眼地上的铁棍，又收回眼。

沈康年点支烟，抽口说：“今天你要不能给我个满意的解释，我非打折你一条腿不可。”

关正行说：“叔叔，退婚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光让小璐伤心，也伤害了您和阿姨的感情。我发自内心的知道我错了，真的不该提出退婚，这么做挺混蛋的。今天来求您和阿姨原谅，其实挺过分的，但我必须为当初的错误向您和阿姨当面道歉，关于当时的情况，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跟您说说。”

沈康年掸掸烟灰，没回应。

“给您打电话前，我接到法院的判决书，前前后后我经历了十多场官司，全部败诉，算上最后一场我一共欠下了七千六百三十多万的债务，当时我身上别说三十万，连三千都没有，那段日子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时期，没有希望，没有活路，更没有明天。我不能拉着小璐陪我过这样的日子，让她跟着我受苦，更不能无所顾忌的去接受你们的好意，我很清楚你们替我还债，我下半生日子会过的很轻松，但我将失去站起来的能力，从此一蹶不振。记得我爸跟我说过一句话，男人活得要有骨气，我很感恩您和阿姨在我人生低谷时没有放弃我，还肯拿出钱帮我，可我不能心安理得的让你们辛苦半生，为我的错误买单，路都是自己走的，我既然走错了路，就要靠自己走回来，有勇气走下去比没骨气的活着对当时的我来说更重要。

叔叔，只要您和阿姨能原谅我，您要求什么，我都会去做。”

沈康年狠抽口烟吐出，看着站在面前的人一脸诚恳的态度，眼神中的坚定和倔强倒是有几分他当年的影子。

“你说的，我能理解，但我就是不能原谅你。你说怎么办？”

关正行：“……”

“我女儿从小宠到大的，最不听话的事就是跟你在一起，尽管如此，我还是支持她，也支持你，我相信你，才肯把女儿交给你，但你让她难过，就失去我对你的信任了。信誉度透支，你说你做什么还有用吗？”

关正行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会再相信他了，也就等于不会再将女儿交给他。

“我给你一次见面的机会，不是我给你机会劝说我原谅你，仅仅是因为让你见一面，彻底看清我不会给你机会。”

关正行顿感无力，沈康年说：“最近半年工厂多了很多国外的订单，跟你有关系吧？”

关正行默了默，点头。

“你想用这些弥补我们？”

“不是的，”关正行摇头，“我推荐只是考虑家居的质量和成本，你们的家居的确符合对方的要求，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沈康年看了他眼，说：“说实话，我今天是想打折你一条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