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静梅抬眼望去,瞧见为首的几个眼熟的人,笑了,她抬手,往下压了压,顿时,四周一片寂静。
“承蒙大家还记得梅山这人,本宫如今已经是宫里的嫔妃,虽不能常出宫看望大家,本宫心中却记得大伙儿的。今儿来周家也是主持个公道,说来,周大人的确不地道,可这周家上有老下有小的,还请大家放这些人一条生路。”
“先生还是这样宅心仁厚,周家做进伤天害理之事儿,周家的女儿更是抢了您当年的夫君,这口气咱们替先生您出!”
“树儿,一别多年,你都长大了”,季静梅看着眼前说话的年轻人:“本宫记得当初你还想拜本宫为师,那时本宫就告诉你,得饶人处且饶人。说来,其实大家该感谢周家小姐才是,若非她横刀夺爱,让本宫心灰意冷,本宫还遇不到大伙儿呢,本宫也不会知道这天底下竟藏污纳垢如此,本宫也不会遇到当今皇上。”
被季静梅称为“树儿”的青年眼眶泛红:“先生还记得我?先生走后,我曾遍地寻找您,若不是先生发了文书,我竟不知先生进了宫,先生何等高傲的人,却都是周家害的。”
“你看,你又孩子气了不是?周家该如何处置自有皇上圣裁,眼下恭王爷在兖州举起反旗,来势汹汹,怕是数日就能拿下几个州,你该做的可不是在周家门前守着,大魏的江山等着你们守护呢!”
“先生教训的是!”树儿看一眼身旁跟着的族人:“当初是先生救了我们大家,大家该听先生的,先生说让咱们上阵杀敌,二郎们,随我从军去!”
“从军去!”
不多时,就有不少青年人跟着树儿离开了,看热闹的老人和孩子在远处站着,季静梅这才转向局促不安地站立府门前的周家女眷。
“周夫人”,一声轻飘飘的声音却让周夫人全身打了个哆嗦,“罪罪妇在”
“夫人不必如此,记得昔日本宫还唤夫人一声文姨,一晃眼,都有六年了。这些日子,让文姨受苦了。”
“娘娘”,周夫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季静梅面前:“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蜜儿一命吧。”
“绯儿,扶夫人起来”,季静梅眼中丝毫不见波动:“没的在外面让人瞧了笑话。”
“周夫人,您还是起来吧,咱家娘娘连月子都没有出呢,听说又有一波人拿了棍棒围了周府,急慌慌就来了,您也是做母亲的,该知道坐月子有多重要,若是娘娘因周家有了什么闪失,皇上那边”
绯儿还没有说完,周夫人就赶忙站了起来:“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娘娘,您快里边请。”
季静梅眼神微微冷了下。
等到坐在周夫人的卧房里,四周生了炭盆,暖和了许多,季静梅才再度开口:“夫人,记得当年也是在周家这间屋子里,夫人同本宫说,让本宫离开京城,否则,周姐姐见到本宫就会不开心,夫人还说,本宫若是不听劝说,周姐姐成了皇后,本宫和季家吃不得好果子。”
“罪妇罪妇那是那是”,周夫人满头大汗。
安絮忙起身跟着跪在季静梅面前:“娘娘息怒,且听民女一言。”
“你是谁?”
“民女是江南荆州人,周夫人是民女的姨母。”
“哦?本宫知道是谁了,你母亲就是颍河柳家嫁给穷秀才的柳二小姐。你想和本宫说什么?”
“娘娘”,安絮听到季静梅说到自己母亲,眼中闪过一丝难堪,但还是强作镇定道:“您也是做母亲的人,该懂得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儿女幸福,当初姨母也是不得已,您若是留在京城,表姐心中定然不痛快,有哪位做母亲的希望自己儿女不痛快呢?”
“说的不错,所以,因为周夫人想让自己女儿心中痛快,就可以逼迫别人家的女儿远离故土了?本宫听说你母亲素来喜欢礼佛,你自小也跟随她吃斋念佛,安小姐,菩萨知道你是这般模样,还会庇佑你吗?”
“这”
“本宫今日来,倒不是为了翻旧账,有皇上在,本宫根本不用亲自出手为自己讨回公道。本宫今日来呢,是想告诉夫人一些夫人不知道的事儿。”季静梅看一眼面如死灰的周夫人:“如今大家都知道恭王爷在兖州反叛后势如破竹,攻下了兴州,夫人了解自己女婿,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一个功利性至上的人,你觉得,会要一个倒了的周家女儿做妻子吗?”
周夫人身子一震:“娘娘什么意思?”
“本宫收到消息,恭王爷行军打仗,一路上带着十几个侍妾,却独独将蜜儿姐姐留在了兖州王府。”
“他是担心蜜儿的安危。”
“是吗?兖州如今只留了三万兵马,稍微有实力的人都能攻下兖州,到时候,你觉得蜜儿姐姐会有什么下场?本宫还听说,恭王爷连侍卫都没有给她留,还将她关了禁闭,城池失手,一个失宠的王妃会遭遇什么呢?”季静梅云淡风轻地开口,却让周夫人蜡黄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季静梅的手伸出,掌心向上,绯儿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放她手上,季静梅展开,一字一句念道:“廿五,鹰一报信儿,恭王爷囚王妃于别院,只余十人看守七,鹰一报信儿,恭王爷带百余亲兵启程,暂未探明缘由。初十,恭王爷校场点兵,疑战前点将。月中,鹰十三来报,恭王爷遣使节至吴王府,意图吴王开城门。十九,鹰二十四来信儿,幽州枫王秘密送出十数封信,经查明,幽王有意和他王联手攻占兖州。”
随着她逐字往外说着密信,周夫人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她终于尖叫道:“蜜儿,我的蜜儿”
“蜜儿姐姐怕是在劫难逃了”,季静梅笑着开口:“幽王外封之前和皇上最是交好,本宫觉得,这一定是皇上的意思,乘恭王爷不备,攻占兖州老巢,让恭王爷无处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