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他托人在南方买了些松茸,小小的一袋就花去了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今天刚寄到。
本市是海港城市,海味常有,但山珍却是难得一见,母亲喜欢这东西,方毅还依稀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每个月家里都会收到这样一包松茸。
其实也没有多好吃,但母亲每每拿到手都会笑得很开心,那样的笑容他记忆犹新。
自从翻年以来,世界已经跨进一个新的时代,他和母亲的关系似乎也是如此。
偶尔还是会打打电话,回家吃饭的时候,也会闲聊上两句,大多都是母亲在问,工作如何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之类的。
孤儿院的事情,她再也没有提过,但有趣的是,方毅倒是渐渐喜欢往那地方跑了。
就像是饭后的休闲,和那些孩子唱唱歌做做游戏,真的特别让人舒心。
其实有的时候想想,继承母亲的衣钵也挺不错呢。
别的不说,这些年来经济疯长,社会福利越来越好,要是真的能混到孤儿院院长这个地位,小洋楼什么的估计也买得起了。
快黄昏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
破旧的筒子楼,年久失修——不过倒也没什么,听说马上就要拆迁了,到时候会有比不错的补偿款。
提着松茸,方毅走在漆黑的楼道里。
今天有些奇怪呢。
以往这个时候,整个楼道里都会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味,或许是炖只鸡,有或许是烧牛肉,总之,回家的时候根本不用看路,闭着眼睛闻着香味就找到了。
说来也挺可笑。
这二十多年里母亲几乎没做过几次饭,所以厨艺这个东西……呵呵哒。
但也就这两年的工夫,像是坐了火箭似的蹭蹭蹭往上拔。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妈,我回来……”
似乎天杀的丧尽天良的不作死就不会死斯基的作者总是爱写这样的故事,在最温情的时候给你来个急转直下。
方毅读过不少这样的故事,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讲这样的故事。
开门的一瞬。
他看到了血染的十字架。
对,就是十字架,巨大的十字架。
两米二高,从地板一直到天花板。
十字架上钉着血肉模糊的尸体——那的确是真正的血肉模糊。
因为没有皮。
有人蹲在十字架下。
那是个穿着白色背心和破洞牛仔裤的年轻女人。
她蹲着,是因为皮已经剥到脚踝了——啊不,方毅进来的时候,刚好剥完。
听到了身后的开门声,女人扭过头来。
惨白的长发,染着血。
铁灰的瞳孔,眼里满溢着癫狂。
如同怨灵一般黯沉的脸,那脸上浮现出鬼魅的笑。
黑色的龙形纹身自她的腰间攀升,盘旋过近乎半透明的背心,顺着左侧脖颈蔓延至耳际。
她竖起手指。
嘘~~~~~~
反手一扯,整张人皮掉了下来。
但却又马上松手,让它掉进一地血污之中。
她不是变态,没有剥皮收藏的嗜好,只是想不出更痛苦的死法罢了。
啪嗒~
方毅手中的松茸不觉而落。
那女人站起身来。
浅浅笑着,露出鲜血的龈和枯骨的齿。
高跟轻踏,步步走来。
身姿婀娜而魅惑,胸前的一片鲜红中,你甚至能看到那两粒更加殷红的凸点。
“你,你在做什么?”
“予罪人以审判哦,小哥哥~”
她拍了拍方毅的肩膀,留下鲜红的手印,而后擦身而过。
片刻之后,破烂的筒子楼里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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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犯下弥天大罪,不管用什么理由,都无法辩驳她所犯下的罪行!”
方毅的眼眶泛着红,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苍白的唾沫星子从他的齿间迸出:
“但是……她无权审判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