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毛骨悚然起来。
“对,从履历档案到生活琐事,一切都是假的,某些人在这个世界上凭空捏造了一个全新的‘张朝阳’,而且天衣无缝。”
张朝阳平静地讲述着,可齐天能清楚地感觉到,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屈辱,和愤怒!
如同猪狗一般被圈养,这个男人最黄金的二十年,竟像提线木偶一般被操纵,被摆布!
“那您……是怎么想起来的?”
张朝阳黯然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布片放在茶几上:“六年前,我家里失了火,那场火烧得很旺,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清理的时候,我从废墟里找到了一块残缺的布片。”
明黄色的布片,巴掌大小。
“这是罗连长托付给我的圣遗物。”
这……就是圣遗物?那两个匣子里装的也是这样的东西?
“是它让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罗连长、三子、一班的战友……”
齐天拿起布片,触感像是绸缎,布上似乎写着一些字,但已经完全被烈火消融,什么都看不清了。
“您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张朝阳摇头,“这些年来,我找了不少人看,但损毁太严重,上面的字迹已经无从辨认,只是这东西,应该有些年头了,至少是南北朝时的东西。”
只知年份而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那这布片就是个普通的古董,什么用都没有。
“那您恢复记忆后,有试着联系您当年的连队么?”
“我做不到。”
“做不到?”
“因为我想起来的只有那天晚上的事情,更久的东西,我还是想不起,连队的番号,都有些什么人,执行过什么任务,我全都不知道。”
张朝阳的声音很轻,他佝偻着背,缓缓穿上鞋子。
齐天初时并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话里透着如此的悲凉和无奈,但是马上,他就意识到了。
“所以……您还是不知道,您的家在哪儿?”
“对,我还是不知道,”张朝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事到如今,二十七年了,这些东西,我已经不再奢求了。”
齐天沉默了,有那么一瞬,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也……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吧,张大爷。”
齐天的眼睛突然一亮:“那场战争也就是近三十年前的事情,您在部队系统工作那么多年,一定有办法查到当年的那些参战部队,侦察连这种编制不会太多,只要稍微对比一下,说不定能……”
“我查到了。”
张朝阳打断了齐天的话:“当年的连队,我查到了。”
他的声音就像是作报告般波澜不惊:“那支侦察连在那场战争中损失惨重,几乎被彻底打散,连长罗辛协同一班共10人,在一次攻坚战前执行侦查任务时被敌军发现,全员牺牲——我没有继续查下去,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报告上级。”
“为什么不查下去呢!?”齐天惊愕道,“那些人的能量再大,总不可能把整场战争的进程都给篡改了,您只要继续查下去,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但如果……”张朝阳目光灼灼地看着齐天,“我查不到呢?你觉得,以那些人的本事,真让我查到的可能性,有多少?”
“查不到也没关系啊,如果他们要杀你灭口,二十七年前就杀了!”
齐天以为张朝阳是顾忌自己的生命安全,但张朝阳却摇起头来。
“齐天啊,张大爷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命什么的,我早就不在乎了,到我这个年纪,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我追查当年的事,不是想血债血偿,我想要的……只是真相。”
“追着连队这条线一直查下去,或许能查到,或许查不到,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事情都有可能会闹大。”
“我那些战友,包括罗连长……都是烈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