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圣遗物（承六）

人最初是没有差别的。

但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因其自身经历的迥异，以及所处环境的不同，渐渐的将自己与他人区别开来，进而塑造出自我的人格。

人格是什么？

人格就是每个人身上的‘特异点’：性格、习惯、三观……等等等等。

这些特异点千奇百怪数不胜数，它们之间或许会相似甚至相同，可将所有的特异点结合在一起后，所得出的那个唯一的结果，必定是独一无二且不可复制的。

这便是，与众不同的‘我’。

但‘我’的本质是相同的。

以目视、以耳听、以口尝……

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困了睡觉……

这些被称为本能的东西是所有人共有的，它们不可更改不可违逆，或许你可以对其做一些细节上的变动，就如进食这件事情一样，这世上有素食主义者，有无肉不欢者，也有严重厌食以至于危及生命者。

但不论是谁，都绝对无法否定人不摄取事物就会饿死这一事实。

——而叨叨此刻正在做的这件事，就是‘本能’。

这段时间来，齐天已经教会了她什么是感谢，也告诉了她不能伤害别人，比如‘吃掉’就是在伤害别人，还有要与人为善，力所能及的时候要帮助别人……

叨叨学会了很多，她也做到了，就像抢银行那天救了那个保安一样，并非她生来就知道要帮助别人，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她学习到了‘帮助’。

唯有一点，她学到了，也尝试着去做到，但却无能为力。

那便是她诡异的进食偏好。

‘那个小姐姐好可爱，我们把她吃掉吧~’

诸如此类的话这段时间以来她说过了无数次，每一次齐天都会告诉她人是不能吃人的，女孩偏着头问他为什么，齐天吧啦吧啦讲一大堆，最后女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她懂了。

结果下一次，在街上看到一个漂亮姑娘时。

‘那个小姐姐好可爱，我们把她吃掉吧~’

最初齐天以为，或许这是她在之前的成长过程中所培养出的习惯，这个习惯太根深蒂固以至于成为了条件反射一样的东西，她在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

但现在齐天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后天习得的东西，而是与生俱来。

就像人必须进食，不进食就会饿死一样——她的进食有别于通常意义下的进食，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齐天还不知道，但他确定，叨叨吃东西一定有某个与‘避免饿死’相同重要的理由。

‘那个小姐姐好可爱，我们把她吃掉吧~’

这是她的生存之道，与道德伦理完全无关，齐天可以为不能吃掉小姐姐给出无数个理由，而叨叨说不出任何必须吃掉小姐姐的理由。

但她也不需要理由。

因为在生来俱有的本能面前，这一切都是渣！

所以在齐天对她说‘吃吧’的时候，她是如此自然而娴熟地捧起了齐天的手。

过去不吃主人，是因为主人说不能吃人，所以叨叨一直在克制。

现在，主人允许了。

她便不需要克制了。

主人，真好吃！超级好吃！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主人还好吃！

主人的味道就像是橘子，很甜，又像是炒过的豆子，又酥又脆，还像……

味觉与身体上的快感是渺小的。

吃主人最大的快感来自精神，那种体验难以描述，像是电流走遍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鸣，脑子里炸出无数的烟花，整个人都沐浴在温暖的圣光之中，仿佛重回母亲的怀抱，如此的舒适……

叨叨……真的……好快乐！

叨叨，喜欢主人！

最喜欢了！

她的脸上泛起了潮红，碧绿的双眼中氤氲着璀璨的光芒，有温热的东西正在眼眶里酝酿，泪水漫了出来，完全不受控制地奔流而出。

不仅是‘眼泪’，全身上下所有可以分泌体液的地方都在暴走，她感觉……她感觉……自己好想尿尿。

但是……

主人为什么这么冷漠呢？

叨叨看着齐天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满是平静，甚至还有些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