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宋大人回府后连夜赶制了一封奏书,其中不仅痛斥宰相卢廷之侄当众打死程二公子,还历数了卢冶其人近些年来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并且,宋大人身为监察使,深谙弹劾之道,所以字里行间暗暗表达着对卢廷的不满,认为卢冶之所以能做出种种恶行是因为缺失家教。
宋大人当夜便把写好的弹劾奏书递了上去,然后历经辗转才避开了卢廷交到了唐玄宗李隆基的手上。唐玄宗看完奏书勃然大怒,他认为大唐经历他前些年的励精图治,已经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天子脚下的长安城竟然能发生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再加上李隆基早已对卢廷心生不满,于是便想借此事敲打他一番。
随后,李隆基差太监分别前往李林甫和宗岱的府上,请他们二人进宫议事。宗淼见状便知皇帝所为何事,于是趁着宗岱置换官服准备进宫的间隙时间在他耳旁轻轻的说上了一句:“父亲,在陛下面前一定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且,如果陛下就此事征询你的意见时,你就回答'按律当诛'便足矣!”
宗岱闻声面露惊色,片刻之后又点了点头,然后待整理完官服之后便随着传召太监一同入宫去了。
唐玄宗传见相对亲近的大臣时一般不会选择在比较正式的议事厅,相反李隆基喜欢在皇宫后花园东侧的偏室中议论密事。宗岱生平第一次进入皇宫后院的花园,虽然时值寒秋,论气候理应百花凋零,只有菊花迎秋风而绽放,但是皇宫的花园之中却显然超乎宗岱想像,各色叫不出名字的鲜花在园中含苞怒放,娇艳欲滴。宗岱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向前面带路的太监:“这位公公,敢问为何在这寒秋季节陛下这御花园中依然姹紫嫣红,而且大部分花我都叫不出名字?”
那太监噗嗤一笑,说道:“宗大人有所不知,这些花都是贵妃娘娘派人从西域移植而来的,说来这些花也是奇怪,百花盛开时它偏偏不开,百花凋谢时它偏偏又开了,还有,小的也不知道这些花叫什么名字!”
宗岱自然是知道这位公公所说的贵妃便是甚得李隆基宠爱的杨玉环杨贵妃,于是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附声道:“甚妙!甚妙!”
待宗岱进入议事房时,见皇帝已正襟危坐于正坐,而李林甫也早已就坐于偏坐,于是宗岱赶忙行礼。待礼节完毕,李隆基便开门见山说道:“朕急忙召二位爱卿前来不为何事,只是监察使给朕上了封奏书,状告宰相卢廷之侄卢冶当众行凶打死益州人氏程某某,此事两位爱卿认为该如何处理?”
虽然宗岱和李林甫二人都早已得知此事,但二人仍然露出了颇为震惊的神色,尤其李林甫更是大声痛斥道:“卢冶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长安城内纵奴行凶,完全是藐视陛下您天子之神威!”
李林甫说出这样一番话,着实出乎宗岱意料,卢冶打死程二公子本是一场人命官司,但李林甫却出言便将其定性成了藐视天威,宗岱不得不心中暗自感慨: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李林甫果然是想借此事置卢廷于死地!
然而唐玄宗听完这话却点了点头,向李林甫投去了赞赏的目光,然后继续说道:“那李爱卿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
李林甫见唐玄宗面色微微带笑,便知道皇帝本人心中也有借此事处置卢廷的意思,心中难掩兴奋,但毕竟李林甫是个聪明人,知道此时不宜落井下石,否则即使达成了处置卢廷的目的也难免会给唐玄宗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严肃说道:“陛下,依臣所见,卢冶杀人,按律当斩,但是念在丞相大人这些年来劳苦功高的份上,应该从轻发落,发配边疆即可。”李林甫说这句话时刻意突出了劳苦功高这四个字,虽然表面上是在为卢廷辩护,但实际上却是诛心之举,历史上无论是哪位皇帝都会忌讳自己的臣子,特别是功高盖主的那种,唐玄宗深知卢廷在朝堂上耕耘多年,又恰逢盛世,早有人暗自将卢廷比作比干、管仲那样的贤相了,所以李林甫说这句话无疑是在把卢廷往火坑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