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日,大雪飘然而下,长安城内外一片银装素裹,宗夫人不禁对数日后去往益州的行程有些担忧。在宗夫人和吴管家还在商量对策时,突然有小厮过来对宗夫人的丫鬟窃窃私语,然后丫鬟上前禀告说益州府里派人来了,要求见夫人。宗夫人心中大惊,因为先前自己已经派人送了信回益州,表示将于腊月初十起身回去,如今寒冬腊月,益州距长安也有千里之遥,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恐怕老太爷也不会派人过来,于是宗夫人连忙叫人把送信的人带过来。
片刻之后,便有小厮将送信之人带了过了,只见来人四十来岁,一身白衣素缟、满脸悲伤,见到宗夫人立刻跪倒在地上,然后放声痛哭道:“夫人,老太爷他……他殡天了!”
宗夫人见状大惊失色,因一时没反应过来而木讷呆在原地。过了许久,宗夫人才强忍住心中无尽悲痛,缓缓开口沉重问道:“老太爷他...他是怎么...”
送信小厮答道:“老太爷是于冬月二十九那日殡天的。前一夜老太爷还吃了些酒,早早便睡了,哪知道第二天益州下了一场大雪,老太爷久未起床,我们只道是因为天气寒冷老太爷贪睡了一会,哪知道就...”
小厮说完抹了把眼泪,然后继续说道:“我们已经请了多位大夫去看过了老太爷的仙体,大夫们都说老太爷他无疾无病,只是在睡梦中归仙了,无甚痛苦,走的很安详。”
“那老太爷他仙身如今安置在何处!”吴管家跟了宗老太爷大半辈子,两人亦主仆,亦师友,现在突然听到宗老太爷过世,心中五味杂陈。但明显现在还不是他伤心的时候,毕竟宗夫人没有操办过丧失,所以老太爷的后事还需要他去安排。
“老爷、夫人甚至连管家都不在益州,小的们也不敢擅作主张,所以目前只把老太爷装棺入殓,停于府中,只等老爷夫人和小姐回去之后才敢发丧!”
吴管家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老爷那边派人去报丧了吗?”
“这小的们哪敢耽误,冬月二十九当日小的与吴大贵便领了命分别前往老爷驻处和长安报丧,小的日夜兼程一刻也没敢耽误!”
“夫人,你看...”吴管家转过头去,看向宗夫人。
宗夫人一向遇事没什么主见,此刻更是慌了手脚,不知所措。恰巧此时宗淼已经听闻消息赶了过来,虽然内心悲恸万分,但听到吴管家言语之后,依然果断回复道:“即刻启程!”宗夫人寻声看向宗淼,与她对视了片刻,发现宗淼虽然双眼满含泪水眼神却坚毅无比,于是暗自感慨:自己已三十有余,遇事竟然还不如自己十多岁的女儿镇定自若有主张!
于是宗夫人对吴管家说道:“就按淼儿说的办吧!”吴管家听罢领命而去!
不到两个时辰,宗府上下人皆素衣,府门尽挂白灯,然后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吴管家在短时间内做了妥善的安排,除了留下三五个小厮在长安看守宅院,其他人尽皆随宗夫人一同回益州为老太爷看棺守孝。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宗夫人、宗淼等一行人便匆匆离开还在下着大雪的长安,直奔益州而去。
然而对于作为奉命治理黄河水患的宗岱而言,即使得知了父亲的死讯,即使内心悲痛欲绝,却还是不得不先前往长安觐见皇帝。在中国古代,皇家向来推崇孝道,所以若是朝廷官员家中有父母去世,无论官位多高,都需要亲自禀告皇帝然后回家丁忧三年。什么叫丁忧?所谓丁忧即官员遭父母或其他尊长之丧,必须暂离公职,回藉守丧三年,期间停止升转,停给俸禄,然仍准算历俸,待守制期满,重新出来任职。官员在丁忧期间在饮食、服饰、起居及婚嫁、赴考等方面有着严格的规定。
宗岱一路快马加鞭,仅仅数日便赶到了长安,随即进宫面圣。
君臣礼仪完毕,唐玄宗居高临下,对宗岱说道:“三十余年前,你父亲宗楚客勾结韦后,行为僭越,欲图不轨,我看在你兄长宗岳的面子上只将他削了官职,逐往益州。而今已过了三十年,你父亲又得幸生了两个好儿子,朕准备追封他为太师,并厚葬之,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