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申丢了大脸，再不敢胡言乱语，拉着小正太问东问西，两人的年龄调个个，其实也可以的。

走不几步，前方萧竑等人又迎了上来，萧浛走近便拉着沮晧：“这是何处来的小娃娃，真可爱！”

萧申总有回床上躺着的冲动，才出来便被人随意支使，如今已是有气无力：“别乱捏，此乃县令家小子，捏坏了赔不起。”

沮晧笑嘻嘻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无碍的，见过姐姐。”

这憨态可掬的模样，竟是方才文质彬彬的小正太……萧申不禁心中高呼……小淫贼！

“家严令愚兄安置他，这雅会之事……怕是无能为力……”

沮晧反应神速：“姐姐要去雅会吗？我也想见识一下的，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萧申呆若木鸡。

萧浛欢呼雀跃：“太好了，姐姐可是准备了好多诗呢，等会让汝见识一番，来姐姐牵你。”

转头一扫萧申，眼一瞪，放出一抹冷箭：“申二哥，走吧！”

一副不容拒绝的口气，萧申哭丧着脸，唯唯应诺。

萧竑的眼中满满都是同情！

“不好啦……不好啦……老太太，老太太昏过去了。”

三人俱是心惊，相视一眼，匆匆往老太太处赶去。

萧牧在，萧政也在。

一番见礼，萧申先问：“祖母这是怎么啦？”

萧牧一叹，从案头拿起一帛纸递来：“自己看吧。”

字迹工整秀气，一看就是女生手笔，如是写道。

“姑祖母在上，小女子落荑遥拜，荥阳贼作乱中牟，家严惨遭横祸。因得中牟府库物资，贼军愈加势大，北进，攻我莞县，官军寡不敌众，不能抗，落家唯有举族逃难，流落荥阳。今有家兄为报父仇，变卖金银绢帛，招募流民充为家兵，日夜操练，勤奋刻苦。闻得贼首做祸荥阳崇文乡，率军前往，因贼人势众，不幸被困山中。马革裹尸本该荣耀，然，自二叔移居荆南，莞县落氏一脉仅余家兄传承香火，若就此殒命，落家再不复存。左右寻援，唯有萧家能救，企盼姑祖母念落家生养之恩，派家兵相救，落荑面北再拜。”

看完又扔给萧竑：“我先去看看祖母。”直接转入屋内。

老太太已经醒来，呆呆的望着屋顶，任由眼泪落在枕上，嘴里不停念叨：“家没了……落家没了……”

众人围在床头劝着，却是怎么劝也劝不下来。

杨夫人看到萧申进屋，像是见了救星，激动喊道：“申儿快，陪汝祖母说说话。”

萧申可是老夫人心头肉，这时候若有人能劝下，也只有他一人，王夫人连忙喊道：“对，对，都让开，让申儿过来。”

萧申的到来果然有效果，只喊了一声祖母，老太太原本心若死灰，瞬间又突然活了过来，呜呜的哭：“孙儿啊……祖母的家没了……皓儿没了，瑜儿也要没了……”

听得这一声响动，萧政兄弟带着萧竑萧浛，也匆匆步入屋中。

萧申看着老太太，情不自禁也落起了泪，对比昨日，老太太显得沧桑憔悴，让他想起了一句话：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谁最关心他？老太太，几乎每次药都是她亲手喂的。谁最宠他？老太太，甚至萧政三人，都不敢当着她的面说萧申不是。

这样的爱，虽然源于前身？但是，那又如何？爱就是爱，这是最真实的感受，萧申早将她当成亲奶奶看待了。

“祖母快别这样说，有祖母在的地方才是孙儿的家，难道这里就不是祖母的家吗？他虽然被困，那也只是一时的，荥阳很近，咱们发兵去救，一定能救出来的。”

说完，竟是跟着痛哭。

萧牧心焦：“这孩子……怎么……叫他宽慰，反而跟阿母一齐哭了。”

没人说话，没人劝。

许久两人自己停下，老太太想到萧申大病初愈愈，擦着他眼角泪花，反而宽慰起来：“乖孙儿快别哭了，祖母没事，孙儿要好好的，祖母还要看着你成婚生子呢！”

明明自己才是最痛苦的，却又安慰起萧申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爱啊！

萧申更是感动，也跟着道：“祖母也别太过伤心。”忽然想到什么，一个念头一闪即逝，让他心神俱颤。

来了大汉十来天，一直都在温柔乡里，竟险些忘了这是东汉末年了。

荥阳的事让他猛然醒来，不敢不正视所处年代，既为萧家亦为自身。

这个时代充满血泪，非一人之血泪，乃华夏民族之血泪，此乃以汉人为两脚羊之始，三国热血沸腾，而后？

而后晋立，华夏人不足七百万。而后，更有八王之乱，华夏人死伤殆尽，唯四百万，而后偏居一隅动荡不安。

三国，数不尽的风流。

但……绝非华夏荣耀。

萧申自天而降，知始终更知悲怆。想想萧家，想想这个伟大的民族，想想即将到来的惨烈，难道自己真能无动于衷置身事外？

不用多想，萧申当即有了决定，老天既然把他送到这里来，绝不是让他不是来看风景，呼吸没有雾霾的新鲜空气的。

再想回荥阳之人，萧申还真知道，是上了史书的，只是详情并无记载，只说是二月初起义，三月被灭，如今才二月中，被灭还早呢，若是不去救，落瑜恐怕真活不成。

似是自言自语，却又坚定无比，突然张口说道：“孙儿一定会想办法把人救回来的。”

这样的萧申，萧政从没见过，不知是因为自己的不了解，还是萧申突然转了性，总之让他有些惊讶。

萧申坚定的眼神，决绝的语气，也让老太太心神一紧：“孙儿，你没事吧？”

老太太一句话，让萧申回过了神，绷着的神经，又瞬即放松下来。

“没事，孙儿只是在想着怎么解救落家兄弟。”

老太太一点喜色没有，反而紧张起来：“你可不能干傻事啊！”

萧政在一旁也道：“解救之事，自有我等商议，汝毋需操心，好好陪着汝祖母，便算有功。”

萧申如果一直呆在府里，别说机会，河内可是主战场，北靠太行南有河南，西连河东，东北便是冀州，东南便是兖州，兵家必争之地。到时候董卓大军杀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河内可是从八十万人口蒸发到几万的，萧家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