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股鲜血自龙葵中箭处喷涌而出,纵使蓖芷死死捂住伤口替她止血,却似无济于事。
“不许你说如此丧气之话”蓖芷眉头深凝,“蓖芷和姑娘还有好多事未做,还有好多曲未听,还有好长好长的岁月未一起共度!蓖芷要守着你,候着你一直到白头,蓖芷便是这般无赖,你休想将我甩脱,休想丢下我!”
龙葵半阖着眼听着,虽道是欢心,到底仍是涩然哽咽了:“龙葵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倍加呵护呢龙葵本是出于泥淖之人艳艳红尘,戚戚俗市,龙葵虽自视高洁,可龙葵心里明白龙葵是清洁不了的泥淖始终是泥淖可世上唯独你从未介怀龙葵出身将我置于掌心般呵护龙葵若是来生,龙葵可生于寻常人家不胜这烟柳之事蓖芷公子”
“无有来生,只求今世!”蓖芷铿锵,心内极是彷徨,却要佯装安然以慰佳人。
“扶瑄公子扶瑄公子”
扶瑄忙躬身道:“扶瑄在听”
龙葵闭目,缓缓吐露,道:“你是不同的”
扶瑄黯然,垂首道:“龙葵姑娘,是扶瑄害了你扶瑄亏欠姑娘的实在太多!”
“无关你的事你知龙葵另有所指”
“你的心思,扶瑄知晓可请姑娘恕罪。”
龙葵望着他,他谈吐间仍是那般儒雅生风,那碎发因方才打斗而凌乱,乘风飞逸,悄然掩住了扶瑄的面,他那身本是恭贺喜庆的赤朱华袍只于地上血渍相融相合。
龙葵望着扶瑄挺拔身姿,虽是跪踞着,仍具巍峨,她沉在蓖芷怀中瞧不清他的神色,但他怆然凄凉之意融汇于他一字一句中,直直叩击着龙葵的心。
瞧得出扶瑄当真是动情难过了。
“扶瑄公子”龙葵面上扬起一丝涩然而难得的轻松,心中感叹扶瑄便是如此真性情,又易动情,“你瞧你那碎发凌乱,全然未有今日寿官那般神采了枉费枉费了龙葵特为你出山抚琴亦枉费了初梦姑娘为你一番打点”
初梦却是异常沉静,悄然跪坐于扶瑄身后,面无神色,只将眼帘低垂,任由地上的鲜血侵蔓自足下,染红了她身下袜衫。
龙葵自余光瞥见初梦未作回应,心下叹息,只道:“扶瑄公子龙葵自知罪孽深重临别终日,只得公子一声公子可曾原谅龙葵前时之事?”
扶瑄一愣,只问:“前时何时?扶瑄不记得了。”稍顿了顿,他又有些含泪,道:“是扶瑄对不住姑娘是扶瑄的错”
龙葵笑得苦楚,轻叹道:“从前在椒叶坊王嬷嬷有日得见一名相士,大抵言说龙葵命运格局龙葵心内明澈的很,以致自后来创立了葵灵阁龙葵身遁空门带发修行不过是为了逃脱那命中劫数龙葵不可倾心于人,只可万般皆空,如若不然便至杀身之祸,命陨中道只可惜那预言又如何,知悉了又如何人如蝼蚁,可堪渺小仍是拗不过命运龙葵动了心,也便丧了命,万般皆空,知不可为而为,如此因果,倒着实又不空了”
扶瑄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回应,便只听得厅外远处隐约间熙熙攘攘的人声,呼和声相应成片,那喧嚣似与世隔绝,而此地正如世外遗珠,无人可近更无人敢扰。
“相士之言许是胡诌,今日意外,是姑娘心慈相救,扶瑄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