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声色厉厉:“孙渊,陛下面前不容你猖狂,你究竟明白何事?”
孙渊的笑戛然而止:“如此众人济济的场合,料想赵氏于陛下面前亦不敢瞒慌,自然厅中那瘦削的婢女更不敢瞒慌,我自然确信,厅中跪着的此女子便是雪心,那为何那朱梅记不见了呢,陛下,想必此刻派侍卫去此女房中搜查一物,便可真相大白了!”
“何物?”
“百花秘露!”
“那疗伤舒痕的奇药?”
“正是!依臣想来,初梦姑娘许是担忧此朱梅记终有一日暴露,便用刀削或火炽之法将此记除去,而后再续涂百花秘露舒痕,如此来求神不知鬼不觉而瞒天过海,继续潜伏于乌衣巷中伺机而动!”
司马熠那神色有些触动,思忖片刻,道:“谢卿,孙渊推测不无道理,如今初梦姑娘宿于何处?可否委屈一二搜她屋舍?”
这风头一转只叫众人措不及防。
谢安官拜大司徒一品,家中搜查犹如遭受抄家,次日传至建邺城中,不知会由说书人如何添油加醋,挥洒一番,届时天下之人便以为是乌衣巷内起了祸端。谢安自然心中不悦,可皇帝怀疑不无道理,金口一开更无从拒绝,也便铁青着脸色应下,而他身旁一众乌衣巷内人却熬不住这羞辱,一个个颇有些沉不住气似的蠢蠢欲动,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老爷,口中小声念叨:“不可不可啊”
“陛下!”扶瑄挺身而出,道,“不必查验了,初梦房中确有百花秘露!”
这一语便又如一击重石在众人心头激起层层涟漪。
“陛下,初梦是扶瑄的贴身婢女,吃住同处,她房中有何扶瑄自然是知晓的。那百花秘露是早些时日前,初梦身遭陷害,受了顿拷打,扶瑄同情身侧婢女遭遇,恐她遗落疤痕,便寻来此物赐予了她,以供她疗伤之用。”扶瑄顿了顿又道,“今日扶瑄承蒙陛下做主,为扶瑄查明当日刺杀真相,扶瑄谢过陛下恩典。扶瑄一路悉心听来,只有一事不明,缘何此中种种如此凑巧,孙大人举证初梦有朱梅记,初梦的疤痕却偏巧消失,孙大人又言说初梦用了百花秘露,可偏巧长公子屋苑内便有,莫不是,当中有人通风报信吧?”
扶瑄那“通风报信”四字分外铿锵,冰寒如铁,说罢便将那对剑眉星目横指厅中跪着的“胖婢女”。扶瑄的性子乌衣巷内人是知晓的,素来儒雅温和,如今他一改往常肃然起来,虽语调不重,那话语却在众人心头掷地有声,不自觉地跟着一道肃然起来,一同循着他的目光凝望着“胖婢女”。
一时间,“胖婢女”那冷汗簌簌地下,身子亦一道颤抖起来。
“陛下!小婢也有话说!”
又一声颤颤的女音自人群中传来,那厅中已跪了许多人,满满当当中又扑来一身影,一同的婢女制衫,身形与病后的“胖婢女”颇是相似,一般清癯。
“陛下,老爷,小婢小婢瘦瘦!不名唤翘思瘦瘦是那诨名小婢是曾与初梦一道那个灶房供事的瘦瘦那那方朱梅记小婢亦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