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书本看了半晌,锦华才似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一般双手有些着急忙慌的把红布重新包上,待包完后才轻呼一口气,但只要想到里面内容两颊便不由得慢慢泛起红晕,为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锦华侧身问向仍低着头的琉雪,“可是母亲给你的?”
见琉雪点头锦华心中便了然,这在民间嫁娶礼仪中本是要在女儿出嫁前的那天晚上由母亲或是女子长辈亲手交于出嫁女儿手上,但是她所嫁之人是一国太子,定然是没有那些俗礼的。而这些私密事照例自然会有宫中礼仪嬷嬷于洞房时教导,可是当日成婚一切皆是按羿尧为着她舒适不拘束而省略了许多,自然也就没有这一项,后来也是羿尧为她着想亲手把血滴在元帕上。此时再看琉雪一脸祈求原谅的神色,锦华心中暗叹一声,琉雪只以为她与羿尧已然圆了房,所以也就自发的认为这本东西现下拿来便是晚了。
抿了抿唇,视线转到前方镂空的纱墙上,声音虽仍是轻淡,却也不难听出里头暗含着一丝不太自然,“我……我与太子并未……并未…圆房!”话一出口,两颊再次已难以控制的速度红润起来,如傍晚天边的云霞一般,着实迷人眼。
“啊……”琉雪惊讶的抬头,看着锦华不似作假的神色凝眉想了想前后,愈发觉得想不通其中关窍,遂敛去方才一副“我犯了错快原谅我”的神情,语气不无担忧的对着锦华说,“可是昨日一早宫中便皆知啊,若是姑娘未……岂非是亲自把错处交于他人手中?”
锦华转过身子,见她满脸的担忧与眼底忧虑,心中是高兴与无奈,嘴角却轻轻一笑,声音柔和如三月春风,脸颊仍是粉红的,“你不必如此忧心,那皆知的是羿尧想的法子,倘若日后还是有人不信,难不成他们还能亲自检查我这个身份贵重的太子妃吗?”而且,来日方长,也未必就真的没有那一日啊!
琉雪还想再说什么,不想门外传来了羿尧轻柔的询问声,“锦华,我可否进去?”
二人闻声不禁相视一笑,琉雪恢复平常情绪,双手置于腹间,缓步走到房门处,拉开只带上一点的门,于一侧福身,待羿尧进去后才在外面无声带上门,退到寝阁外与正侯在一旁的韩姑姑一起守着。
锦华在琉雪去开门时便拿起那红布包裹着的东西重新放入梳妆台正中央的小抽屉中,刚放好转身就见羿尧已走至眼前,他左右转头眼带疑惑的看了看锦华周身一圈,轻声问她:“藏什么了?”
一说这个,锦华又想起了那书本的名字及作用,心想那东西绝对不能让他看见,至少今时今日不行。遂红晕着白皙绝美的脸蛋镇定自若的摇了摇头,轻声撒了个小谎,“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儿。”眼睛却不敢抬头直视他。
羿尧看着她别扭不自然的模样勾唇一笑,眼底尽是宠溺深情,心中有些发笑。其实他来了有一会儿了,听着她主仆二人在寝阁间说话本不欲做那“偷听者”,想稍退出些等她们说完,谁知她们竟说起这么“有意思”的事,便驻足听了一会儿。当听到锦华稍显霸气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心里很是赞赏与欣慰,这还是她第一次承认“太子妃”这个身份,能让她仗着身份不会让旁人言行间欺辱她,倒也不辜负当初知道锦华存于世间想要娶她时的矛盾纠结,他也能宽慰安心许多。
不过便是知道她在藏那东西,此刻此时也不宜问,于是轻笑间拉起锦华腰腹间的素手与她一同往圆桌边走去,锦华疑惑的跟着他,抬头看着近在迟尺的高大背影有些不是很明白。
二人双双坐于已换上了米白色桌布的圆桌锦凳上,羿尧抬起左手把置于桌上花瓶一侧的东西推到锦华跟前,神色不变柔声嘱咐道:“这已是莫晔亲自送回苍鳞卫中验过并无异样的,你日后便交给韩姑姑琉雪她们亲自保管,万不可让其他人接触。”
锦华看着,是今日念允赠予她的那个装着雪水与红梅罐子的小食盒,便是这样小不常被人用的东西也要千防万防,可想而知他之前说过的皇后差人给他下药的事有多凶险。
“好,”她点头应道,虽然扶桑内侍候的人除了韩姑姑几人都是莫晔亲自挑选进来的,人品性子自然信得过,但是人心善变,谁知会不会有哪个哪天想差了注意听了旁人意思暗中给她“一剑”,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如此,此番小心也是应当的。
“我不会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便只能从这些小东西入手,也好让你过得安然,不必心惊胆战。”沉闷抑郁,如母妃一般。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怕他说了会应验在锦华身上,他更怕锦华会步入母妃后尘,那样他想他或许会疯,会生不如死。所以他只能对她要接触的人事物皆持着万分谨慎小心。
看着他有些飘忽的神色锦华知道他必定是想起了御宸妃的死因,而她也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与御宸妃也是不同的。御宸妃性子孤高且折了闲适自由处于宫中,自然会有所厌烦至心神不宁,她不一样,她既决定陪伴他身侧与他好好过,那么这里便是她将来要展翅翱翔的高空而非束缚。
“在这里,便是最安然无忧的。”她对着他展颜一笑,神色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变得思虑忧扰,只余一派轻松温融笑意。
到底她还是知道什么话最能抚慰他的内心,遂与她一般,两人相视而笑。
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咕噜”,锦华微睁大墨瞳左侧头望去,视线凝在羿尧的腹部,随后抬眸看着仍是一脸镇定自若的某人,轻声问道:“你还未用晚膳?”只是嘴角的笑意有些情不自禁的上扬,真是难得,素来高雅淡漠、冰冷锐利、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竟也有如此窘迫的时候,不过看他像没事人的神态好似方才肚子发出抗议声音的不是他一样。
而羿尧看着锦华嘴角止不住的开心笑意时,心想:也不枉费我“牺牲”这个肚子博美人一笑了。他从小苦练各艺,便是两天不吃不喝不睡也一样能神采奕奕,如今也不过是用了一些点穴手法而已。他本就不饿,不过是方才突然想起在大街上锦华答应要给毓灵做糕点一事,心思着他的锦华做的糕点如何能先让一个外人尝了去,是以才有了这一出。
他轻轻颔首,神色仍不变,深邃的黑眸带着柔情一直注视着锦华,薄唇轻吐,“锦华,我饿了。”看着他此番,若非方才那一声锦华都要以为他此刻是在做什么极其郑重的事一般,只是他这话让她听了莫名的感觉有种小孩子向大人撒娇要吃食模样。
她见状轻笑一声起身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对他说:“我去嘱咐一声韩姑姑。”可不等她走到门边,羿尧略带请求的低沉嗓音便于身后响起。
“锦华,”锦华回头看着已然起身的羿尧,他神色间有着不易察觉的小心,“我想吃你做的!”
她呆愣,不为别的,只为他言语间的小心与请求让她觉得好像自己是那种不易接近、“高高在上”的人一般,便是如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亦要这样谨慎对她。可她未全然接受他时何尝不是这样对他的,再想到他为她做的种种事情,心中有些酸涩,她如今也能体会到他那时的着急慌乱到底是为何了!
粲然一笑,和着白衣白柔的灯光,愈发让羿尧觉得锦华便像是月宫下来的清华仙子,美丽良善,温柔妩媚。
“好。”她说完便开门离去,徒留在原地愣神的高大男子。
羿尧在她对着他轻轻柔柔间说出那个字时内心便已被狂喜占据,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样平常不过的应允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几年里盼着望着记着念着的愿想如今得以实现,他却如身在梦中,那般不真实。就像夜夜会入梦的她,一觉醒来他还是躺在那方沉抑的黑色大床上,怕这只是自己想的太深的幻觉,可是看着这方透亮的寝阁与锦华走前那一抹翩然笑意让他知晓,如今一切都成真,再不负日日夜夜的孤寂寒凉。
环顾了周围一圈,仿佛能看见锦华昔日在宛城扶桑阁内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语一叹,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线条分明的冷峻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开心的笑意,周身亦是仿佛能感染他人一般的舒畅满足,如同一个兴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