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玲珑衣冢(2 / 2)锦生华首页

收敛好情绪心神,打开房门缓步而出,至圆拱门处琉雪韩姑姑与姣芜嵩夏已站在两旁侯着,锦华看着换了着装的二人。

姣芜一袭浅碧色交领罗裙,袖口只有平常袖子的一半宽大,一条碧色腰带系在纤细的腰肢上,青丝只用青玉簪子挽了一半扣在脑后,剩余的一半编了一个大辫垂在腰际,双手如韩姑姑一般交叠于腹间微垂头而立,整个人比之昨夜的一袭黑衣少了肃穆冷然,更多的便是独属于女儿家的柔媚姿态,虽然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嵩夏则是一袭浅橙色高腰抹胸裙,外罩一件同色立领罗衣,头发同琉雪一样梳着单螺,缀着几许橙色珠花,配上一张圆脸,愈发显得活泼明朗,与昨夜黑夜肃然神情的她判若两人。

锦华一边轻缓的往膳厅走去一边淡淡的问着二人,“姣芜,嵩夏,名字甚是好听,倒不知是那几个字?”

二人跟在锦华身后对视一眼,姣芜看着锦华娉婷清华的背影,神色未变的轻声回答,声音单独一听很是润心,亦有股不输男儿的清朗,介于男女之间,不偏不倚,也不负她昔日的身份。

“容颜姣好,繁芜。”很是简洁明确。

“奴婢的是嵩高的嵩,夏日的夏。”嵩夏接着姣芜的话说下去,声音很是轻快。锦华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灵动表情,心中才稍叹,也没有辜负她看人的眼光,她果然是个活泼的性子。

嵩夏见锦华看她,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耸耸肩又把头低下去,锦华见状淡淡勾唇不再语,走到膳厅在正对着着窗户的左侧坐下,等着羿尧一道用膳,四人则站在膳厅外的圆拱门边垂首侯着。

不过一会儿,羿尧迈步而来,无声的看了锦华一眼在她身边坐下,不等她自己动手掀盖盛粥,就已事事帮她做好,一碗粥,几块饼糕,几匙小菜。锦华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这些本该是她来为他做的,可他却……低头轻轻一笑,如此也好,他能为她放下身段做这许多其他平常男子断断做不出来做不了的事,可不正说明了他对她是真心的。

也便不说什么,心安理得的吃着他添的膳食,羿尧见状俊脸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无声低头吃着。

一时无话,只余晨起的朝霞从门口照射进这方洋溢温情暖意的小小膳厅。

大约一刻钟后,两人放下碗筷,锦华跟着起身侧羿尧起身走过净园走出扶桑阁,琉雪与侯在院门处的剑炎缓缓跟着,韩姑姑则指挥余下的宫人收拾碗筷,姣芜与嵩夏也被留下。记得他昨夜里说过今日要带她去两个地方,所以也只平静的与他走在薄雾迷蒙的四月晨景中。

出了扶桑阁,走过一段青石径,沿着清渠一路往东宫大门,周围时不时的有宫人端着锦盒托盘向二人无声行礼,神色均是小心谨慎与恭敬害怕,不禁让锦华看的一阵疑惑不解,不过如今也不是时候问这些不太要紧的事,遂敛下疑虑。

一行四人约莫有了一盏茶时候便到了东宫大门处,依旧是两排黑衣宫羽军神色肃穆的执枪而立,门口中央莫晔带着几个小太监侯在一辆棕木雕花鸟、淡黄色布帷的华盖马车旁。

见二人同来,莫晔领着众人行了一礼后才恭声:“一切已打点妥当,主子放心。”

“嗯!”淡淡应一声。

一旁有眼色的小太监立马躬身从马车后头搬出脚踏放在马车一侧,锦华侧头看了羿尧一眼,见他颔首这才走到马车边在琉雪的帮扶下弯腰进入马车,坐定后掀开车窗帘一角,见羿尧低声与莫晔说着什么,说完后也大步而来。

高大的身躯在稍显低矮的马车内伸展不开,眼见着他进来后便想直起身子,头快要碰到车顶时,锦华情不自禁伸出左手就近拉住他的右手微用力一拉,神情难掩担心,轻呼出声,“小心!”

羿尧被她拉住不得不弯腰,顿时两双同样黑色的瞳眸相隔不到两寸对视着,过了一会儿。羿尧从怔愣中回神,心中激荡不已,不到两日她竟也学会了担心他,遂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倾身再凑近一分,薄唇轻启,“这样担心我,嗯~?”最后一音是从喉咙深处而出,很是磁性魅惑,像要引诱人做什么一般。

她有些愣住,或者说是被他魅惑住了,胸口起伏愈发大,两颊如胭脂,回神后身子不禁往后,头往一侧低着,不敢看他,也掩饰心中的慌乱。

羿尧见状愈发满意,在她身侧坐定后扬声说了一句,“起吧!”见她还是一副羞怯模样,略微勾唇,未免她急性也不再言语逗她,于是二人一个看着前方嘴角含笑,一个垂首嘴角亦是淡笑。

一片静谧中,只余车轮碾压石板的“咯吱”声!

时辰尚早,宫中只有轮值的宫人与宫羽军尚在走动,且经过莫晔打点,一路走的都是平日里宫中主子不常走的僻静路。而宫人见着马车也知晓前日里是太子大婚,且宫中也唯有太子特例能在宫中驾马代步,他们无主,不过整日做一些重活粗活,自然没有那个胆子心思去议论是非,遂也只当没看见。

走了有两刻钟马车停下,坐于车辕上的琉雪见驾马的剑炎无声无息的手执缰绳面无表情坐着,心中不禁嘟囔:你倒是说句话啊?跟个木头似得!盯了他半晌,琉雪无奈,想必没有到目的地这个知晓太子心思的“木头”也不会停,遂回头对着车内说,“殿下,姑娘,到了!”说完轻轻跳下马车,眼见着对面的剑炎把脚踏置于一侧小嘴憋了憋,无声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见车帘晃动这才收敛神情端正立着。

羿尧率先掀帘而出,看了低着头的琉雪没说什么转身去扶锦华,她与锦华的情谊也有十几年了,且她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平凡”,这称呼上既然锦华放任想必也是知道她懂得分寸的,他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一件小事“唠叨”。

两人与马车下站定后,锦华打量了一番周围,眼前是一方灰白长满杂草的一丈高波浪围墙,中央牌匾的木漆已脱落,看不清这院子到底叫什么,墙下各种藤蔓与树草交织一起长着,虽郁郁葱葱却也杂乱;他们后方是一片小树林,脚下是一条两丈宽的褐色石板路,路上不时有飘落的枯树叶与残花被风轻轻吹起,有些荒凉感;他们正前方是同样院内的半丈多宽的石径,周围除了树木还是树木,与城中的琼楼玉宇仿若两地。

许是为了掩饰里头的东西所以才无人打扫清理,任由它胡乱下去。

羿尧平视着这方荒凉灰败,眼里有着锦华读不懂的情绪,也不打扰,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半晌后羿尧侧头对着锦华神色柔和的说:“进去看看?”

她点头,留了琉雪与剑炎并马车在外头,两人相携往院内而去。

羿尧一边看着院中的景色一边同锦华说着:“这是在皇宫后头,两百多年原本是当时皇室的避暑宫苑,改朝换代后便逐渐荒废。”随着他神色略显怅然,语气也愈发低沉,“母妃逝后,父皇并没有把她葬在妃陵,妃陵中也不过一套属于御宸妃的华服衣冠。”

听了羿尧的话,锦华突然不觉得这里荒凉,御宸妃生前元兴帝没能给她一方安宁闲适,逝后葬于此虽不能弥补什么,可到底也是还了一个魂魄自由,比之宫中无数冤魂的孤怜,这儿没有雕栏画栋,却有万物不羁勃发着。

“你可怨过父皇?”锦华凝视着他怅然轻叹神色问了一句。

“自然怨过,可立太子那天他把我带到此处后,我便无怨了。”他凝目想了想,嘴角含笑,像是记起什么。“他说,你母妃舍了自由进宫陪我,陪着皇上,可身为皇上的我却无法许给她任何,她在我怀里闭眼的那一刻我便对她说,生虽不能同亲,死却可以同衾!”

死同衾??

锦华惊讶的睁大了眼眸,一国帝皇要真心喜爱一个人很难,与之陪伴更难,生死同衾可说是难上加难了。先不说宫中礼仪规矩,皇帝驾崩后都是与皇后一起入皇陵的,便是天下人的数双眼睛要如何瞒过才能撇下重重与心爱之人共看这人间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