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似有似无响起一声傲然啼鸣,随即乌云退散,一缕极尽璀璨的紫电纵过雷池,夺阴阳之造化,在渐枯的池水边蜕化出一头隐约的雷光神鸟,翎羽如冠,身后连接数十丈弧光撑立天穹,犹如孔雀开屏,炫目夺人。神鸟踏空疾行,仰颈长蹄,具张双翼,化作迅猛雷光直扑敌首,扭曲难见,独留如矢长喙,凶芒滔空。
“呵。”不远处,金灿法云岿然不动,虹飞霞舞,托起一驾精致玉榻,隐隐透出一道风华绝代的妖娆身影,神秘山主作壁上观,见得雷光突变,轻声一笑,说不出的妩媚:“不想我这便宜师尊,还留有后手。”
“上古流传下的门派总有些压箱底的手段,师妹不必担忧,许师弟这次专门借来了葫芦观,足以应对。”
神鸟出世,玉榻一侧,负手而立的云袍青年轻舒袍袖,眯眼微微一笑,看那神情,竟像是在春日郊游。
他护持神秘山主擒拿断鸿子两载,倒也知晓几分隐秘,像白玉门这种搬弄天机祸福的旁门根本修不得杀伐神通,这神鸟看着威武,其核心却还是该派的秘传神通——三十六脉行气正法,也就是铁签上有些玄机罢了。
果不其然,随后高冠男子催动葫芦观,神鸟裂解,便见断鸿子一招,滚沸雷浆中,百枚铁签倒射而回。
“阴阳机变,敕!”一击不成,断鸿子又凝练出第三枚方篆,召来倾盆大雨,激发铁签威能,显化出一缠蛇巨龟,如泰岳倒悬,横压十方,欲一举镇杀高冠男子,高冠男子不甘示弱,双目一瞪,赤眉上烈焰燃起。
嗯?
烈焰方起,云袍青年眉头一皱,耳边传来淡语声:“听闻许护法散修出身,先铸就火行灵基,后来拜入我宗,改修《云龙真经》,却未散去原先根基,反借此创出强横神通,他归我门下不久,这招我倒无缘一见。”
“许师弟的‘烈凰炫光’论威力在元丹境确是数一数二,”云袍青年听出话中不愉:“只是……”
沉吟间,一束缠着纯青云气的炎光洞破玄龟,席卷半天,无数雨团爆破,汽化成雾,弥天烟波汹涌泛滥。
“这……”云袍青年挥袖施法,扫去波及过来的水雾,略显语滞,场上,随高冠男子施展得意神通,战况顿入灼热。云篆雷纹御天象,炎龙青凤托奇观,但见法光闪烁,所过之处元气暴乱,险峰上空无寸尺全地。
“古怪。”蓦然,金灿法云间落下呓语般的呢喃,山主徐徐开口:“我这师尊,似乎不想逃了呢。”
“我等辛苦许久,如今将此人逼至山穷水尽,连身边灵兽也殒命,再见得葫芦观,怕是绝了逃亡之志。”
云袍青年委婉反驳,葫芦观是宗内大师兄的成名法宝,由十枚禁咒葫芦炼合而成,仙瓶、法印般的用法只是基本,它最厉害的地方在于能一瞬布下封禁天地的葫芦大阵,但凡遭遇,绝无逃生可能,当然,高冠男子无法祭练核心禁制,就算勉强催动大阵,也维持不了多久,但对面不知道就行了,可惜,这些并没有说服山主。
榻上,粉纱起风飘荡,山主端坐,手起道诀,玄白二色展开玄奥卦象,蜿蜒一缕紫气升腾,遁入空冥。
隐晦的术法波动破空而去,即使以云袍青年元丹大成的修为,又在旁边,若非道诀绽华,不凝神细查,也几乎察觉不出施法迹象,不过,有一人不同,暗地留意这方动静的断鸿子感受到熟悉的秘法波动,心中一喜。
的确,他这位嫡传弟子十分出色,无论灵根,还是心性,亦或头脑,都是万中无一,称得上妖孽!
或许是年纪尚轻,她有着几乎所有天才的通病——自负,虽说在两人十载之久的相处中,这位倾国倾城的女弟子一直以温婉的形象示人,那浸入骨子里的骄傲却没瞒过他的双眼,到得后来捉拿他,这点更表露无遗。
诚然,断鸿子既无逃脱葫芦大阵的把握,也不愿再像以前那样惶惶度日,但他还没有放弃希望:
他必须保住任苏,他从这名“天狼门弟子”身上看到道统承继的未来,所以,他不能让这些人闯入山中。
只不过,他这位弟子高傲归高傲,性子绝不乏女子的细心,就像他曾经的落脚之处,无一不被翻了个底朝天,要让这样一个谨慎的人放弃搜山,只有先让她自己动手查探一遍,恰恰白玉门最擅长的就是这类法门。
恰恰,他要保住的是一个对白玉门术法有着绝对防御的奇人!
只要避过了术法查探,以他那弟子的性子,八成不会再费手脚,毕竟他断鸿子就在这里,目的是达到了。
大局将定,断鸿子不再强撑,待寻合适时机束手就擒,却不知榻上山主将道诀一收,眉头好看地一蹙,下方无人关注的云雾倏然涌动,五六丈雾龙腾身高飞,一席青袍呜呀大叫,扶摇间举拳直轰大战的二人,断鸿子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