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圣歌仿佛穿透了虚幻与现实降临在了此地,焰火丛生,将灰暗的静滞圣殿完全映亮。
这就像一场盛大的演出,随着角色们的退场,这一切也终于来到了终幕,主角与反派进行着最后的厮杀,为观众们带来最后的表演。
洛伦佐的意识开始沉沦,身体保持着刺击新教皇的动作,但眼瞳却被漆黑的深渊所捕获。
他被抓住了,被迷离的幻境捕获了,在重重侵蚀的重压下,洛伦佐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从这幻觉里逃出,只能凭借着最后的气力,推动着新教皇,尝试将他赶回升华之井,同时他大声吼道。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失去所有行动能力前,洛伦佐希冀着,带着几分祈愿地呼唤着。
“华生!”
那藏匿在黑暗中的最终刺客,是时候挥出那致命的一剑,割开敌人的喉咙了。
如果说劳伦斯的死是为了洛伦佐铺平道路,那么洛伦佐的死,便是为了华生,就像接力棒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直到将敌人赶尽杀绝。
在意识消亡的最后,洛伦佐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巨响,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的是,华生绝对不会令自己失望,哪怕她心里藏着洛伦佐尚不知晓的秘密,但他也固执地相信,华生不会欺骗他。
那么,剩下的就交给她了。
洛伦佐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将新教皇推到了升华之井的边缘,他再也没有力气,也没有意识去做这一切了,与此同时,从地面凸起的枝条也一重重地缠绕住了他的双腿,阻止了他的前进。
锋利的倒刺从枝条上蔓延着,刺入洛伦佐的血肉之中,宛如荆棘一般,很快,随着鲜血的浸透,枯白的枝条变成了赤红色,就像汲取鲜血的蚊虫。
新教皇的眼瞳注视着洛伦佐,将他困于幻觉之中,只要再有些许的时间,他便能杀死洛伦佐,彻底解决这一切的威胁了,可从洛伦佐身后的遥远黑暗里,响起了一阵阵破碎的冰裂声。
有什么东西崩塌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沉重的脚步声,深邃的黑暗里,有着一个模糊的轮廓,它狰狞可怖,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魔神。
新教皇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刻意地去想,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他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某个极度威胁的东西。
那……那是什么来着?
恐慌。
这是新教皇第一次感到恐慌,按理来讲,他不应当有这样的负面情绪,他的本质便是升华之井下那团憎恶的黑暗。
恐惧的本身感到恐惧,这听起来太可笑了,但这便是眼前真实发生的事。
他开始惊慌,对于自己认知内模糊部分的未知,感到从未有过的怀疑,他是如此强大的存在,居然还有东西能超脱自己的认知吗?
熟悉的波动从黑暗里传来,这股力量是如此地令人印象深刻,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记忆犹新。
“所以终焉回响】确实能对你产生影响,在它的庇护下,你甚至无法察觉到我的存在。”
冷彻的声音响起,有大火掠过,将那狰狞的身影从黑暗里灼烧了出来。
执焰者破开了枝条的阻碍,大步向前,能看到那原本束缚的血肉早已枯败,为此它捡起了劳伦斯的尸体们,将其同化,化作钢铁与血肉的扭曲怪异。
一张又一张的铁面挂在胸口,沙哑冷漠的声音从其中传出,与新教皇的相较之下,仿佛执焰者才是那真正的恶鬼。
“你……是谁?”
新教皇严阵以待。
“我是你的噩梦,终结这一切的火剑!”
华生的声音铿锵有力,重叠在了一起,宛如卷起的海啸。
她之所以没有回应洛伦佐的呼唤,便是为了这一刻的杀阵,洛伦佐与劳伦斯将他逼入了绝境,现在要由华生终结这一切。
侵蚀早已从她的意识之间释放,其中裹挟着终焉回响】的余波,无形的逆模因早已笼罩在了这座静滞圣殿之中,与外界完全隔绝。
没有人知道自己究竟遗忘了些什么,哪怕不可言述者也是如此。
逆模因的渗透比华生想象的还要可怕,直到华生此刻暴露了出来,新教皇才猛然意识到这一切,
成为了终焉回响】载体的她,也被赋予了逆模因的特质,在新教皇的认知里,他甚至难以从自己的记忆之中,搜寻华生的信息。
大地隆起,荆棘破土而出,宛如亡魂挥舞着刀剑,锋利的尖刺刮擦在金属的甲胄上,迸发出耀眼的火星。
重叠在一起,牢牢地捆住了执焰者的四肢,深深地陷入关节与甲胄的缝隙里,尝试限制住它的所有行动,巨力的扭转下,甚至能听到金属的撕裂声,执焰者的肢体被一点点地分解、扭断,就像被拆解的昆虫。
炽白的焰火摇曳,华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应对这些荆棘,她的力量源自于升华之井下的梦魇,而她持有的利刃,也是唯一能杀死梦魇的武器。
就像交融的水火,发出尖锐的气泡声,逆模因越是强大,作为载体的华生,也在被这力量一同腐蚀着。
但也不必担心太多,洛伦佐与劳伦斯已经为华生打开了刺杀的道路,她不需要再动用更多来自升华的力量了。
只要前进就好。
执焰者固执地前进着,将所有的荆棘拉扯的无比笔直,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崩塌,崩裂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新教皇试图掌控这一切,可一旦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华生身上,他便能感受到从身前传来的力量,仿佛死神在逼近。
是他,洛伦佐·霍尔莫斯,这个本该被幻觉吞噬的男人,没有完全地坠落,而是在黑暗的泥潭里挣扎着,他双眼陷入了同样的漆黑,可漆黑的深渊里却徘徊着点点的火光,仿佛有烈阳将要升起。
“为什么?”
他嘶声尖叫着。
搞不懂,新教皇搞不懂,搞不懂这些家伙为什么非要反抗自己。
眼前这些家伙是这样,很久之前的那些家伙也是如此,甚至说更遥远之前的那些人,好像人类就是这样,明明充斥着诸多的劣性,可当你试图将他们赶尽杀绝时,他们便会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韧性。
就像炼金术,无论你多少次地提纯金属,终究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杂质,无法被完全剔除,既是人类的劣性,也是人类的徽印。
洛伦佐的身体微微颤抖,就像被泥石雕塑的石像,现在他要活过来了,石质崩碎,再也无法限制。
“给我停下!”
新教皇号令着,刺耳的金属声接连不断,高亢尖锐。
执焰者的身体四分五裂了起来,在它的不断前进下,与其说是拉扯着荆棘们前进,倒不如说它狠狠地撞在了由荆棘组成的千把刀上,锋利的尖端陷入装甲之中,激起的火花间,将钢铁撕成碎片。
装甲崩塌,铁羽碎裂。
它就像末路的骑士,摇摇欲坠,身上的羽毛不断地坠落着,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可它仍在前进,枯槁的骨架支撑着身体,面甲之下飘荡着炽白的鬼火,仿佛有愤怒的亡魂正寄宿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