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见着唐尧这拘谨模样实在是不忍心了,于是抱着已经熟睡的唐北的李采荷轻轻出声,“那是你姐吧,在叫你呢,先去把碗洗了,你妹妹我抱着就行,可不要惹你姐姐生气了,看样子你姐姐很凶的哦。”
李采荷俏皮地眨了眨大眼睛,朝唐楠那边的屋子怒了努嘴,细心地将裹着唐北的小襟往上盖着,免得被风吹进来冻了小姑娘的脸颊,若是感冒了那可就是她李采荷的罪过。唐尧不情愿地挪动步子,见着姐姐独自在那儿忙上忙下着实是有些自我惭愧,十分的不忍心。奈何姐姐平日里威严颇盛,又不敢开口,值得主动地过去接过姐姐摆在一边的那些洗好了的碗筷,找来一个铝盆借了些水缸里的清水在重新洗过,然后叠成一摞放进碗柜里。
唐楠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洗好了碗后又用抹布将灶台上的水渍一一擦拭干净,又拿起扫把扫去地上的那些个柴屑,看着大变样的厨房,唐楠这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看不见的汗水,轻声问着唐尧,“小北呢,有没有哭闹?”
“刚刚醒了,现在应该是睡着了。我们李老师来了,在李老师怀里睡着呢。”唐尧接过姐姐手里的扫把,小声地回答说。唐楠早就看出了弟弟眼中的那些笑意,早就听他说学校里那个好看的李老师,一直未能一睹尊容,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不过嘛,也不能让唐尧过分地开心,先前的气可是没消干净,总要让他吃些苦头才行,不然自己这做姐姐的哪儿来的威严?
于是唐楠便板着个脸别好头发,“好歹是老师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把小北给老师,你也好意思,晓得你读的这些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等会爸妈回来晓得了看他们不吼你才怪!”
唐尧低着头不说话,唐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问:“唐玮呢?又跑哪里去了?”
唐尧摊开双手表示无奈,“我不晓得啊,早上起来就看到了一眼,结果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算了算了,等他回来再给他说!”
看来唐楠是有些生气了的,唐建华和王淑华前去镇上赶场,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赶着过年的时节大家都有些放松,这个时候这个家里大概也只只有唐楠又做不完的事。可那又如何?唐楠逐渐地开始信命。女子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渐渐长开了身材的线条逐渐明朗起来,脸部也渐渐地趋显于柔和,趋于柔美的状态来,大概是遗传了来自于唐建华和王淑华的基因,唐家的这几个姊妹长得几分秀气,唐楠这身段更是妙不可言,不说是在这小小的清溪,哪怕是整个凉风镇,那也是难得的妙趣女子。
若是年代更久远一些,这年纪在乡下是要为姑娘家说上一门亲事的,只怕是唐家的门槛都要给媒人踏破了去。
久一些是时候,王淑华也曾与唐建华说起过,如今唐楠年岁不小,等到唐北大一些了,不如就给自家姑娘说一门亲事,且不遑论唐楠才能如何,就这容貌那也能嫁一户好人家,又说起塘关那边新坝那寨子上一户姓谭的人家,尚有咦男丁远在河北上大学,据说学的还是订好的医学专业,那毕业了可是吃国家饭碗的职业,唐楠嫁过去自然是不会吃苦头的。
作为父亲的唐建华自然是鼎力反对,唐楠还这般年纪,如何能早早地出嫁。一边数落妻子封建一边劝说姑娘年纪尚小,还不到出嫁的年纪,再说唐建华也舍不得姑娘早早地就嫁做人妇。若是夫家老妈子不好,那不就是将心爱的女儿推向火坑吗?这般作为,唐建华自然是万般不舍,于是一口否决,并表示此时绝无可能。
见着丈夫这般加持,王淑华便悄悄打消了这个念头,未曾与唐建华再说起这事,毕竟是自家的姑娘,而且……那户人家的少年尚未毕业,不过早先注意一些也未尝不可。
此事便就此搁置,夫妻二人都不再提起。
置办好所需要的年货,唐建华夫妻也打算收拾好东西回家去,肩挑慢慢地一担重量还是不轻的。这一场便是花去了家中不少余钱,还有几分外债不知着落,一想起这些个事情来,唐建华便是愁眉不展。
走在山路间,到了塘关地界,夫妻二人碰见不少的熟人,也都熟络的打起招呼来,大多都是在询问唐家老爷子近来身体如何,唐建华回答得十分恰当。如今唐山震身子骨还算是硬朗,只是马老头去世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起来。如今陪伴在老人身边的就只是剩下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大儿子,老二唐建城当兵去近几年音讯全无,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远远地,王淑华加快了步子走去,往上提了提身上的挎包,却是又停下来止步不前,远处那两人原来是上了一辆车去了,往那边的路往上。大概是感受到了妻子的失落,唐建华紧赶过去几步贴近妻子,“咋个了?”
“没事的,走嘛。”
唐建华跟在妻子后边没有去与这里那户姓陈的人家打招呼,这户居住在路口的人家与唐建华他们家其实也还算是亲近,平日里若是从此路过也都会去讨些水来喝的,今日虽说有些一反常态,那户人家的主人倒也没说什么。
其实唐建华是晓得的,王淑华并没有就此打算放弃那日说的那些事情,只是今日时运不济并没能与姓谭的那个人说上话来,说不得妻子心中此时正是有几分闷气生着的,可是唐建华这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实在是不会安慰人,而且唐建华觉得让妻子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也好。就算家中无余粮,也不可能做出那种出卖儿女来换取钱财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