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全是雨声。
说梦华听到一声惊雷,他猛得坐起身来,才反应过来如今的这幅躯体已经不堪自己这样驱使。
“君上,你醒了?”
是明秀的声音。
黑暗中,他的躯体被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扶住,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尝试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触碰到的是棉绸的质感,他的眼上蒙了一块布。
他感到喉头有千万斤沉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君上?”
明秀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这是在哪里?”
“旁生族的···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总之四面都是山林。”
“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几天了?”
“申时,七天了。”
“外面下雨了。”
明秀看了看窗外的雨帘,“是啊,下了好几天了。”
···
···
简单的问答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明秀看着说梦华被窗外光亮勾勒出的下半张脸,不安得搓动着自己衣服的下摆,“君···君上···仇不胜···还在···门外···跪着呢···”
说梦华觉得,自己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了。
“为什么跪着。”
“仇不胜说···他被解时命的假情报···骗了,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他跪多久了。”
“七···七天。”
说梦华准备站起身来,但他试了几次,最终确认自己还没有这个能力,只得让明秀把卧室的障子门拉开。
仇不胜听到木门拉开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坐着的说梦华将窗外的亮光遮去了一半,淡薄的影又投落在他身上。
他刚想开口,看到说梦华眼上蒙着的黑布,又低下了头,“咚”得一声流着泪磕在地上。
“你在这里跪着干什么?”
“属下罪该万死!请君上处罚。”
“我是说,你怎么在这里跪着?”
仇不胜没懂他的意思,说梦华又道:“你怎么不去外面跪着?外面雨那么大。”
仇不胜点头:“是。”
他起身准备朝屋外走去,可是已经跪了七日,腿脚早已麻木,明秀连忙扶住要跌倒的他:“仇大人,您···”
说梦华听到响动,猜到九分,他催促着:“快去!多跪几天,说风华就被你跪死了,等他寿终正寝的时候,我就给你在功劳簿上记一笔,记你活活跪死了他,大功一件!”
仇不胜没有说话,周遭也没有声响,说梦华道:“怎么不去了?你是跪给谁看的?是我吗?我能看得到吗?”
仇不胜流着泪,哽咽了一声:“君上···”
“哭吧,孟姜女哭倒长城,你仇不胜要哭垮了说风华,我给你记两笔大功。”
仇不胜再也忍不住,他“哇”得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是我···无能,都是···我···的错···”
滂沱的风雨中,仇不胜的痛哭声被埋没其中,若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
就像他这一身的伤痛和耻辱,若不认真记,就会丢失在滚滚前尘中。
明秀一面劝慰着仇不胜,一面自己也痛哭起来,她的胞姐明练已经死在那一晚的刀光剑影之中,至死都没有对仇不胜吐露过心意。
说梦华不能哭,他的泪腺遭到破坏,也哭不了了,等到仇不胜和明秀的哭声渐渐小了,他才开口问道:“撤出来多少人?”
仇不胜稳住情绪,“五十四人,还有几个人,暂时探不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