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深处,雷声隐隐。
天幕下,狂风劲扫,将枯枝上的几片树叶无情刮落。
仇不胜盯着棋盘,手中捏着白子犹疑不决,不知要下在哪里。
说风华并没有坐在他对面,而是待在自己的书房里,他似乎颇为忙碌,来见他的人络绎不绝。
他在书房与这些人谈过话后,站在大堂将他们送走,然后转头看向仇不胜面前的棋盘,落下一子,又走了。
要是他无暇落子,就让仇不胜再下一手,权当是他让的。
可是仇不胜棋艺实在太差,做不成眼还反被困死一片。
“唉,到底是谁发明的棋?”
天空又响起隆隆的雷声,疾风劲吹贯穿大堂,仇不胜不禁眯起了眼。
他无奈地落了一子,清脆的敲棋声在棋坪上响起,同时,秋雨也淅沥沥地降下了。
说风华出来送人,他静静看了一会院中的雨幕,然后走到棋盘前,撇嘴道:“这步棋够逊,不过能一子惊秋雨,也算不俗了。”
沙沙的雨声中,说梦华缓缓醒转过来。
他昏昏沉沉,听见外面一阵又一阵的雨声敲在窗轩上,犹在梦中。
屋内光线晦暗,他翻身坐在床沿上,仰头看着天窗照进来的微弱明亮,失去记忆的脑海中,浑浊不明,他的心,像遗失万古的天地,只有风声与细雨,写满寂寞。
他终于轻吟一句:“阑风长雨秋纷纷,四海八荒同一云啊。”
“吱扭”一响,门扉处出现一束白光,林副统领手里端着一碗氤氲蒸腾的茶汤探进半边身子来。
看到说梦华醒了,他有点意外,想说些什么,但转瞬记起徐裴野的交待,遂又咽下了。
说梦华看着他把茶汤放在桌上,轻轻说了一声:“谢谢你,林望乡。”
林副统领惊讶地转过身来,眼睛光彩熠熠得看着说梦华,终于用喜出望外的声音小声道:“太上皇···记得属下?”
说梦华走下床来,微微一笑:“不记得了,以前的事都忘了。”
林望乡有些失落,“那太上皇怎么知道属下的名字?”
说梦华端起碗来,吹了一口茶汤上的热气饮下,然后长叹道:“是好茶。”
林望乡还在困惑,说梦华瞅了瞅他腰上的挂牌,道:“你腰牌上不是写着么?”
林望乡哑然失笑,干咳一声:“原来如此,是属下蠢了。”
说梦华轻声道:“言重了,没什么蠢不蠢的。这一碗茶的恩情,我记下了。要是我今天不幸死了,上路前能知道恩人的名字也是好的。”
林望乡骇然大惊:“太上皇,这···这话说不得,太不吉利了,您还年轻呢,皇上年幼,朝堂大事到底得靠您出面主持,啊,属下是个行伍出身的粗人,唉,属下没有妄议朝政的意思,太上皇,您千万别乱想啊,这些都是暂时的···哎呀,都怪属下平日里书读得少了,连宽慰的话也想不出几句···”
他说着说着,逐渐句不成章,开始自责起来。
说梦华连忙安慰他,“不打紧,恩人的心意是好的,我全领了。”
林望乡听见说梦华一口一个恩人,而自己只是为他端了一碗茶汤而已,其余的都无能为力,又想起往昔说梦华在位时,策马败敌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酸,险些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