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理来说,开学第一天各科任老师与新生的初次见面是不会正式开始上课的,其旨在介绍本学科的学科内容和今后安排,而后植入今非昔比的观念,在之间划出一道清晰的界限,意在让学生重新摆正观念以更端正的态度面对今后的学习。
时一觉得,也许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同学都对第一堂课带着某种良好开端的仪式感,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斜视,饱含着浓郁的求知欲在于潜意识的认为这是新的开始。
但是她想错了,刘副毫不沾边的侃侃而谈所谓的经验之谈,却不是诸如“中考成绩已经是过去式了,无论高低,考过就算了,重要的是今后的学习。”
“高中跟初中不同,你们要转变既定的观念,调整好心态和学习方法。”
“高中不如初中那么简单,不是随随便便临时抱佛脚就可以考高分的,更在于平时脚踏实地的努力。”
几句相差无几的话。
刘副则是在忆往昔,谈着自己的生活阅历,力在寻找彼此间学生时代的共通之处。他以独特的视角切入她们的内心,说着反鸡汤式的论调。
他毫不避讳地说:“有贼心没贼胆,始于青春叛逆,迫于形式压力。”
“每个内心上演着玛丽苏戏码的女生,都妄想拖垮一个学霸,要么因其所向披靡,要么因其弃甲曳兵。而所有故事中的每一个人设并无主配之分,只有结局的喜悲之别。”
时一听得认真,一下子被这个站在广大学生角度探讨在这个年龄所禁忌的话题的大人所吸引。
他成功俘虏了一大片少女心。
刘副讲到一半的时候,陈桠楠已经从课桌抽屉里掏出了一本英语版《王后雄教材》,逐字逐句地解析语法知识点。
时一想,陈桠楠不属于那一类人。
课间操的升旗仪式暨开学典礼,各班男女分开自觉排成两列纵队,江则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时一在如此庄重肃穆的场合听得认真。
“江则是你们女生眼中的学霸型吗?”林越看着前面,站得笔挺,声音飘荡在空中。
“恩。”时一觉得江则确实了不起。
“那我呢?”林越以不服输的腔调认真地说。
时一扭头看他。猜不透林越的想法,琢磨着他所希望听到的答案。
“你也是。”时一实事求是地笑笑说,末了又补上一句,“不论及语文的话。”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林越紧咬不放地追问。
她明白了,林越最初的那句问话关注的是“你们女生”,而她则侧重于“学霸”。
可现在这句不着调的问句,时一嗅到了某种“你们之间是否有奸情?”的意味。
时一带着不解的神情再次看向他,林越面无表情,她就当是自己多心了。
时一没有回答。
“跟江则一个反应。”林越悠悠地说。
此时江则的演讲已经结束,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掌声。
时一的沉默不语并不代表默认。
可无声的问答对林越来说就是不多做解释的肯定。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徒劳地死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迫切的希望得到时一说出口的一句否定。
江则下台后,接下来是校领导的讲话。
“江则今早给你的宣传单是新状元的吧。”林越又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可不可避免的是张嘴闭嘴总围绕着江则,就好像脱离了他,所有的问答都无法成立。
“好像是。”时一今早没多看,从江则手里接过后一直塞在校裤口袋里忘了拿出来,昨天他们才在电话里讨论过这事,应该就是新状元的宣传单了。
她把手伸进校裤口袋拿出、展开。新状元为了宣传不惜血本的改版了宣传单的设计,不变的是正面仍硕大地印着“新状元”三个大字,翻过来背面是详尽的学科价目表。
“你要去?”林越从始至终与时一的对话都没转头,直直地看着前方。
如若不是她与他并排站立,一句摸不着调的开口,她会误以为是自己多虑又幻听了。
看在时一眼里是林越那与我无关的步步紧逼。
“不知道,还在考虑。”时一定定地研究学科套餐内容和课时安排。
随后林越流利地说出其精准坐标。
时一震惊地对照了宣传单上的地址,准确无误。
“你知道?”
这不废话这么有名的补习班没人不知道吧。
时一又重问了一遍:“我是说,你去过?也在那补过习?”林越知道的太过详细,如果没频繁进出过,不至于不假思索地张嘴就来。
“从初中起就跟江则一个补习班上课。”林越说,“你不知道?”
原来他们一早就认识啊。
“我知道你初中时周末一直都有补习,但不知道你是在那上的课。”时一如是说。
“江则推荐你去的?他就没跟你说过?”林越终于面向她,狐疑地看着,刨根问底。
“没有。”时一老实答话,确实没有。她没想到林越竟也在那上的课还和江则早已熟识,江则没提,她也没多问,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通常情况下若不知道两者有所牵连,是不可能会想到一块去的吧。
时一按着原来的折痕重新把宣传单塞进口袋,神色暗淡了几分,不经意间地小声说:“看来我要慎重考虑了。”
“时一,你对我有偏见吗?”林越略有不悦,因为时一骤变的情绪,满腹疑惑,大言不惭是她,推心置腹是她,现在的淡漠疏远也是她。这让他不自禁的相信女生真是个善变的生物。
时一仿若一个多面体,每一次的接触都给他以不同的感触,林越越是尝试了解些什么,越是觉得她有诸多深不可测的方面。
“没有。”怎么可能,无论怎样都轮不上他,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眸底的色彩,或明亮闪烁或黯淡无光都关乎于他以及与他相关的一切。
课间操结束后,大家都散去,时一怀着心思木讷地朝班级的方向走去。
第三节的数学课,是即将退休的老唐,头发稀疏,边上略密的“长发”被他由这一端横撇到另一边以掩盖中间少得可怜的发量。因此老唐上课时总习惯性的不时撩一撩“刘海”,让它安分守己的呆在属于它的地方,以防垂散下来。他只花了十来分钟说明他的课程要求,其他没多做解释,就让学生们打开课本的第一章节,十分昔时的按部就班开始正式上课。
时一本认真随着老唐的上课进度做着笔记,可奈何突然从腹部传来隐隐阵痛,由弱到强,握着笔杆的手也越发用力。起先她以为是前一晚空调冷气吹多了,夜里被子没盖好,着了凉导致肚子疼,直至一股暖流,有所异样,她才觉得不对劲。
躲过了军训了,却没躲过开学。
她计算着日子,这几天是该来了,却没想到来的这么早,她一时疏忽,忘了应有所准备的在书包内层放几片卫生巾应急,以备不时之需。痛苦的是无法舒缓的疼痛,不自觉的身体扭曲了起来,背一点点地弓下去,近乎整个身子快贴到桌面上,唇齿紧闭,手抚着腹部,硬是强撑着自己抬头听课。
离这堂课结束只剩几分钟时,她生怕被周围的男生听见,递了张小纸条给旁边专心致志听讲记笔记的陈桠楠:“你有带卫生巾吗?”
陈桠楠摇了摇头,停下笔,关切地问了声:“还好吗?撑得住吗?”
“还行吧。”其实不太好,痛的要死。时一面色一点点由正常的血色变为苍白,额头沁着汗。
“需要我下课时帮你问问别人吗?”
“谢谢了。”时一只觉得说话吃力,现在什么都不愿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