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娜听到哈尔琳的悲恸,步步紧逼的动作一滞,合体舒玛抓住间隙脱了身,掉回到地面。艾维娜深吸一口气,双翼震动的频率翻倍,来不及对希奥弗提亚的消失做出任何表示,化作一道白色闪电,将哈尔琳抓在利足里,朝着可通行空间只剩两臂高的洞窟飞去。
需要引到洞穴外,借助自己的权能解决这个大块头了。
艾维娜紧抿着嘴,她利足下的哈尔琳被她的神力强行化作人型,方便身子横着通过洞窟。
……
“是的,这才是你最真实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求……”
那个声音在希奥弗提亚耳边徘徊,久久不散去,回音一层接一层,同涌来的潮水一般,冲击着他的意志。
“占有她吧。你需要她,你需要她的温暖,为你驱赶寒冷……”
希奥弗提亚的身前涌现出了一团火苗,赤红拥抱着金黄。
只要轻轻触碰一下……
希奥弗提亚黑锈的眼眸流露出无尽憧憬。如果他能获得这团火焰的真实属权,他就不必再继续追寻其他道路,他可以复活自己世界的所有生灵,可以和旧友重逢,可以塑造整个世界。
从世界树的底部的混沌旋涡、到作为世界框架的藤蔓,从初火诞生的狭间、到保护着初火的混沌都市伊扎里斯、和无边无际的灰烬湖;再往上,那是从世界树上独立出去的环印城、以及位于世界树顶部的人类世界……最后,是神族的中心,罗德兰。
希奥弗提亚甚至想象到自己作为唯一的创世神明,会享受到什么样的尊崇。
他将不朽!
不,这些都不重要……他,能占有这团火,唯一持有这团火,他既是这团火。
洁白无瑕的手触碰过去,没有接触到任何东西,没有任何触感,依旧是空虚,但火苗却蔓延到希奥弗提亚的全身。
“对的,就是这样……”
“你将成为唯一。”
焦急的语气中,一条巨大的触手从黑暗中伸了过来,缠绕在陷入了幻象中的人影身上,一道黑雾夹带着竖瞳眼珠钻进了他的额头。
“呃呵呵啊哈哈哈哈!!”
“克苏恩!尤格萨隆!亚煞极!你们这群蠢货,等着吾享用了这具身体,你们也将拜服在吾之触手下!作为吾的一部分吧!”
数万年!数万年!
祂被泰坦的走狗们囚禁了数万年!这些年虽然和其他两个虚空子嗣有过联络,但祂们不会告诉自己祂们的进展。是,侵蚀这颗星球,腐化这个星魂是祂们的目标,但享用圣餐的虔徒只有一位,没人愿意和他者分享。
不过现在,竞赛结束,祂,千须之魔恩佐斯,将会是第一个抵达终点。
“好几天没洗澡了,我可不好吃。”
在其亢奋之时,一阵虚弱而淡漠的声音敲碎了祂的无尽妄想。
“你?怎么可能!”
黑暗随着声音的惊诧而涌动,卷起一个漩涡,漩涡的顶端是无数猩红的、布满血丝的、放大了无数倍的、鱼目般的眼睛:“你的生命,已经黯淡!你的火苗,已经式微!你,只能沦亡!!”
希奥弗提亚捂着额头。不,与其说是捂着,不如说是虚抓着额头上的什么东西,在布满灼烧伤疤的五指之后,那头白色的齐肩发不知不觉中已经化作同身边空间一样的漆黑。
“……我的世界啊,”希奥弗提亚昂着头,身边的黑暗化作一道又一道细丝缠上他的右手。
“卟!”一个竖瞳眼珠被他捏在手心,赤光一闪,便化作暗紫色雾团被点燃,在发出刺耳尖叫声的几秒后,连灰烬都未余下。
“一直处于轮回之中。”
希奥弗提亚挥了挥手,像是要甩干净脏东西一样。他那双黑锈一样的眸子毫无感情地直视着无穷无尽的愤怒赤眼:“我不知道从石棺里爬出去多少次,又多少次坐在初火之炉的悬崖边,视野里只有不断衰微的火苗。”
恩佐斯将虚张声势的、无用的赤眼都收了回去,只留下一只,占满希奥弗提亚整个视线。
“我有无数次机会占有她。”
那双布满烧伤疤痕和黑线的手捧在胸口,真实的初火飘了出来,照亮了希奥弗提亚身边。她就像一个漆黑屋子里点燃的煤油灯,无法照亮整个空间,却给与了看破虚妄的火种。
不是初火能辨别真假,而是合格的持火者,能借助光亮,分辨虚实。
在恩佐斯的视线里,那个生物的表情和他灵魂里现在应该有的情绪完全不搭。已经燃烧到灵魂的他,和路边随处可见的岩石一样,都不会有喜怒哀惧,但那表情,却给恩佐斯一个错觉——他在笑。
“可我每次都放弃了。”希奥弗提亚捧着初火,即使没有直接触碰,他手臂上的烧痕依旧在增加,黑色的丝线也越来越多,缠绕的不止手臂,还有身体,“你以为让我陷入幻象就能突破心灵,仍由你为所欲为?”
希奥弗提亚弯起嘴角,眼神淡漠而冰冷:“痴心妄想!”
……
“嗡……”
捂着侧胸伤口的哈尔琳和拎着她的艾维娜都不由得回过头,朝她们刚刚飞出来的岩丘望去。
碎石像烟花一样,被推送到高空炸裂,岩丘的肚子高高鼓起又深深陷下去,在短暂的死寂后,地面仿佛变成了湖面,在一块石子落下后泛起涟漪,以岩丘为中心,波及到远方。
“来了!”
艾维娜连忙提醒了句,抓着哈尔琳朝高空飞去。她不敢离即将喷涌而出的事物太近,她害怕自己会失去这具肉体……或许更加严重。
“轰!!!!”
一道深黑色的火焰自地底冒出,苍白的火焰如同毒蛇缠绕其上,黑与白相互纠缠的火焰直冲天际,可地面的树木岩石却没有丝毫被照亮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