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色才亮。
秋闱迫在眉睫,灭了睡意的众书生早早便醒转过来,收拾好行囊,约在客栈门前碰面。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人数渐齐,唯独少了昨日那位“好心出声”的蔡书生。
左等右等,足足到太阳攀上山头多时,方才远远见到街角,某位蔡姓书生搀着昨日那名富家小姐缓缓走了过来。
“蔡兄倒是好福气,赴乡赶考,还能碰见一桩好亲事。待到他日金榜题名,还不知会怎的意气风发呢!”
白白等了许久,有人压抑住心头的不满,向着其他人低声辛讽。
“要我说,若不是宁兄为人清正,克己复礼,这等好事哪轮得到他?!也不寻面镜子自己照照,现在反倒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起来”
无需靠近,宁采臣都能闻见这位同窗话语间浓浓的酸味儿。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便以为常,兼之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美事,哪个又真能做到不恰柠檬。
“赵兄此言差矣,既然杜家小姐与蔡兄两情相悦,我自然应当成全他们好事,况且大丈夫何患无妻,待到他日金榜题名,又岂会少了榜下捉婿的趣事。”
“届时,几位可不要挑花了眼啊!”
作为当事人之一,宁采臣反而显得君子坦荡,难得还有兴致调笑道。
“哈哈哈,宁兄所言极是。”
听了宁采臣的话,众人顿时豁达地笑出声来,再看那边正在郎情妾意的蔡书生,自然也就没那么
好吧,想想还是挺酸的!
念叨着眼不见心净,一众人索性挪开了目光,交流起自己这几日的读书心得来。
又过好一会儿,才见蔡生一步三回头地向这边挪过。
“蔡兄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了?”
人群中有轻佻的声音响起,辨不得方向,却是明眼就能听出的调侃讥讽。
“哈哈,莫要取笑,莫要取笑,蔡某与栀儿是两情相悦,缘定三生,待到放榜归来,便是在下登门求娶之日。”
春风得意马蹄疾,方才春宵几度的蔡生很是意气风发,丝毫没有将同窗们的酸言酸语放在心上,反而走到宁采臣面前,长揖拜谢道:
“今宵种种,皆拜宁兄所赐,他日大喜之时,还望宁兄务必莅临寒舍,届时自有美酒良席奉上,莫要推辞。”
表面谦逊诚恳,可联系昨日分明是宁采臣佳人有约在先,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然而令人跌破眼镜的是,宁采臣半点没有将对方的挑衅记在心里,反倒笑着拱手:
“该是蔡兄勿要嫌弃愚弟才对。”
“哈哈,自然,自然。”
没能如臆想中那般看见宁采臣面色有什么变化,蔡生不免有些失望,强打起笑脸应下这桩事。
又寒暄几句,一行人便再度启程朝着府城方向赶去。
待到书生们走开,四道身影淡淡从路边显出形来,为首那人一席佛衣,面如冠玉,除了法海还能有谁。
见宁采臣一行人走远,燕赤霞捋了捋长须,另一只手掐指算算,眉头猛然间皱了起来。
“阿弥陀佛,燕道长也是有所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