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想去洛河城。”张铁柱抬起头,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顾慈怔了怔,仔细的看着张铁柱的脸庞。张铁柱的脸上除去悲伤和痛苦外,剩下的只有少年时敢于对抗世界的勇气。
顾慈轻叹道:“你可要想好,陈阿公毕竟年事已高,说的话七分真三分假,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很可能会搭上性命”
因为陈阿公的隐藏身份,顾慈本能的觉得那个洛河城的故事不可信,所以尝试劝说。
张铁柱重重点头:“我这条命是道长救回来的,按理说不应该忤逆道长的话,但想了很久,无论哪个洛河城是不是真的,我都要去看一看。”
顾慈道:“为什么?”
张铁柱道:“白骨妖树将我刺穿的时候,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若也是修真之人!它必不敢如此对我。我也想像道长一样,走遍天下斩妖除魔,不再被这小小的月牙村所困住。”
青涩的少年时代啊……顾慈沉声道:“罢了,事已至此,贫道也不再劝你。不过张施主能否等两个月,两个月后上拨云峰上找我,贫道给你备好路上所需,助你平安到达洛河城。”
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一位少年,顾慈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正好这两个月他准备静心画符,画成后也留着没用,到时一并扔给他就是。
张铁柱道:“有何不可,我本就想着给道长盖完道观再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顾慈吟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站起身,“领贫道去看看月牙村,从今以后就要住在这山上了。”
“柱子,你去找陈三哥,跟他说钱不够医馆有,上镇上找两个好的石匠。”李月微财大气粗,身为陈塘关李家的后人,家底远不是寻常人家可比。
张铁柱有些犹豫的看着顾慈。
李月微瞪眼道:“快去!我陪道长便可。”
张铁柱不敢多嘴,这可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大家都当成宝贝一样供着,所以挠挠头,转身离开。
顾慈倒是无所谓,有佳人相陪也算是好事。
走在月牙村的小路上,两侧是刚开垦出的麦田,地上还堆着杂乱的枯草,脚下的泥土湿润,容易打滑,李月微没走两步一脚踩空,惊叫一声就要跌倒在地,辛亏顾慈反应的快,拉了她一把。
李月微拢拢头发羞涩的笑了一笑。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又变的很沉默。
一直走到村口的树林中,李月微摘了一片叶子递给顾慈。
顾慈打量着,发现那只是普通的叶子,不由的好奇。
李月微道:“顾道长你看这叶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因为没有别人,李月微在称呼中加了顾慈的姓。
顾慈摇头:“没有,贫道只看出这是一片普通的树叶。”
李月微又摘了一片树叶,捏在手里走到顾慈身前,将两片同时树叶放在手心,另一只手指着树叶的纹理。
“其实每一片树叶的脉络,都是独一无二的。”李月微道,“但是因为树叶的形状,大小都差不多,所以人们以为树叶是一样的。”
顾慈没回话,目露疑问。
李月微继续道:“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就是一片树叶,即使每个人有着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样子,但因为我们没有移山填海的威能,所以在某些人的眼中,我们也是一样的,是凡人。
树叶春天发芽,秋天飘落,就像是人的一生,最后落在土中,腐烂成枯骨。父亲活着的时候,经常指着满树的叶子说,我们的一生就是一片叶子,挺过雨打风吹后,在秋天一个明媚的日子里飘落。”
说到这里,李月微突然问:“顾道长认为我父亲的这番话,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顾慈含糊道:“贫道不知,还请施主解惑。”
他在想,李月微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月微白了一眼顾慈,不开心的哼了一声后,接着道:“父亲死后,哥哥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告诉我们平凡可贵,从此便断了回到陈家的心思。但是我不这么想,我认为父亲是在告诉我们,如果不努力的话,人这一生就是一片随时飘落的叶子。”
话音未落,两片叶子在李月微的掌中燃烧起来,微风吹拂,火焰凝而不散。
灼热的气息在林中激荡,早春的鸟雀在头顶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顾慈用体内最后的灵力运起凝水刺,目光谨慎的盯着李月微,只要她稍有动作,顾慈绝对不会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