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薄辉泻尽,华灯初上。热闹的食肆店铺,迎来送往的招呼声此起彼伏,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或恬淡,或焦急,或扬着俗不可耐的唱腔,或檀香袅袅、淡雅静心,一派皆是繁荣的注解!
菜慢慢上齐,肘子做的真心不错,蓝衣暂且抛开万般思绪,狂吃了几口,这才悠闲地看着窗外的景致,小酌。
各家楼铺的间距很近,各自的窗户也均是敞开的,凉风习习,接近月圆十六,月亮即便初上,也明晃耀眼,于是相邻的店铺,便一眼看透彼此的内里,也就互相帮助着,人场更盛。
酒楼的对面是一家说书兼杂弹的茶社,此时并非旺季,楼台空旷,丝竹之音扬起,坐在酒楼,竟然清晰可闻!
蓝衣心知,继续享用美味,耳朵却竖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节拍。
一曲奏毕,人琴已远。
蓝衣忽然就没有了胃口。他拍拍肚皮,嘟囔着撑坏了,大皇子笑着斥道:
“吃那么快,不撑着才怪!”
俩人吃罢走出酒楼,蓝衣拉过马缰绳本欲跨马,不料被大皇子拦下:
“不忙回去,走走逛逛,消化消化食”。
虽然中秋已过多时,但花会灯火却还在燃烧不尽,河岸的两旁也零零星星残存着放晚灯的人,很有些孤独凄凉的意思。
蓝衣在一家店铺门前停了下来,望着一只做工粗糙的莲花灯有点出神:
那年的中秋,云生也是做了一个同样形状的莲花灯,但手工却比这个人做的精致多了,自己当时诧异,和云生在一起那么久,却从来不曾见过先生教过,云生是如何得知做法的,云生也自疑惑不解,说,似乎天生就会?
云生的“天生”是指什么呢?
“喜欢这个?”
大皇子探头看了看,柔声问道。
“哦,不,只是觉得应该做的更仔细些,飘在水面上才不会立即下沉的”
“有人给你做过么?”
语气中有些不快。蓝衣似没有觉察仍继续道:
“我师兄做这些很在行。他的手很灵巧,做什么像什么,而且会在水面上漂浮很久。”
大皇子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悠闲的逛着,不知不觉中走到河堤的尽头,此时,两人互看一眼,心中俱是惊异不已:
月光如此照耀,水面却暗黑无光,两岸尽是黢黑一片,人迹、声响渺无踪影。
大皇子忽觉蓝衣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侧头一看,清冷的月光照射在蓝衣的脸上,俊美脱俗的不像是人间的产物,而且这张令人沉醉的面孔竟然在变幻莫测。
那像是一层含笑的薄膜从另一张含笑的面孔上缓缓剥离,薄膜很轻很浅,以至于脱离开蓝衣的面孔之后,成一种边缘虚无缥缈的“透明”。
不、不、不!“透明”这个词并不准确,那是指有质量的物体的存在形式,并不适用于眼前的这个“存在”。
大皇子仔细地分析道。
他的心中除了惊异,并无恐惧,甚至还有一些期望:如此令人销魂的外表下,一定有与之相配的另一个美好存在吧!
那层含笑的“薄膜”还在缓缓离开蓝衣的面孔,每脱离蓝衣面孔的一分一毫,俱都瞬间化为一丝白烟。
哦,原来用“薄膜”形容这个“存在”也是不准确的,它只是一道无形无质的烟云而已!
白烟飘渺不定,终于全部脱离蓝衣的身躯,游荡在周围不散,但却丝毫不妨碍大皇子看清它影绰的面容:
哦,原来你竟是此般模样!
大皇子望了望手中的晶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