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平闻此一惊,心中暗道:莫非是来劫货之人,连忙将身旁钢刀握在手中,随即厉声问道:“两位不妨直说,此番过来有何贵干?”年长者笑道:“官爷休惊,我二人绝无大动干戈之意,官爷只需让我二人随便检查下箱子,看看所寻之物是否在内便可。”
郭平不料两人竟然直接说明来意,心中盘算:这二人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动手,想必有些本事。此时众兄弟不在,当以拖延时间为上策。他朗声道:“我们所运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玩意,料想二位大侠定是寻错人了。不如二位告知在下是所寻何物,他日我若得其消息,必将告知二位。”年长者回道:“我们所寻乃吾等故人私物,不便告知外人,今日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说完便缓缓地朝郭平走来。而冷面少年仍堵在门口处,纹丝不动。
郭平把手中钢刀握的更紧,双目紧盯着来人笑道:“我们运送的货物乃是当今枢密使童贯童大人之物,阁下若是童大人旧识,可待明日去大人府上拜会。为何非要在此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若此行有误。我们轻则充军,重则问斩。今日还请大侠卖个面子与我。”年长者笑道:“官爷不必如此紧张,我等绝无冒犯之意,只是查看一遍而已。”说完从怀中取出一锭黄金递给郭平。
郭平本以为对方要用强,不想其竟用黄金贿赂,顿时慌了神。眼前的黄金少说也有十两,可抵钱千贯。而他月俸不过几十贯,见了此物难免有些心动。不过他尚有分寸,不会因小失大而丢了前程。郭平道:“在下非见钱眼开之辈,大侠不必小看我。”
年长者脸上笑容变的更多,只见他又从怀中取出两锭黄金来,一并放在郭平面前道:“你们从陕西一共运了二十三箱货物,前一批人都已收了在下的金子,二十箱货也让在下查看了一番,所以大人不必心存芥蒂。”郭平知道那帮人的品性,只要给钱就没有不能干的事,但他绝不会做这种丢颜面之事。
郭平严词道:“你莫要小看于我!”说完把刀举在胸前,准备一战。
此时屋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真是有趣,逢人就散黄金,莫非家住矿山之中么?”众人被声音吸引了过去,只见一少年身着白衣端坐在屋顶,笑嘻嘻地望着众人。那少年接着道:“你们二人到京城已有半月,把关中的货物一个不漏的查了一遍,散出钱财算起来也近千两。说起来你们两个皆是当今的一流高手,为何非要深藏武功而用钱行事。在下甚是好奇你们所寻到底是何珍惜之物。”
年长者抬头对少年道:“看来少侠盯上我等已很久了,不知此番过来有何贵干?”少年道:“京城乃是名利之地,天下各地能人异士趋之若鹜。若是你们悄悄行动,自然不会被人盯上。谁知你们为隐藏武功,逢人遇事便散财物,天下之人皆见钱眼开,所以被人盯上也不足为奇。”
年长者笑道:“看来是我等是弄巧成拙了,不过此非江湖之事,乃我家私事。所以还请少侠远观为好。”少年笑道:“吾亦天下之人,今管天下之事有何不可?”年长者回道:“少侠伶牙俐齿,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你若再执意插手此事,莫怪在下动手伤了和气。”少年笑道:“大侠您真是误会在下了,我只是看你们有一身本事不用心中着急而已。”说完只见这少年从屋顶起身,轻踩屋瓦便跃至郭平二人边上。
郭平开始还以为来了帮手,谁知似乎是又多了一匹来分食的豺狼,他见少年一身好功夫,心中更加警戒,连忙退了几步。
那少年年约二十,剑眉微挑、星目炯炯、嘴角含笑,身长六尺,一身白衣把其修饰的恰到好处。场中之人周生本属英俊者,与其相比也黯淡了几分。
年长者仍伫立不动,但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少年身上。少年伸了伸双臂,将袖子挽了起来道:“大侠不必紧张,在下最近囊中羞涩,不如您将黄金赠予在下,这恶人就由我来替你们做。”说完轻迈步履便朝马车之处走去。
郭平不想这少年不讲丝毫规矩,忙伸手去拉。少年也不回头,背部轻巧的晃了一下,郭平便抓了个空,郭平又伸手拉了几次,都被少年轻易闪过。无奈之下他只好拔刀朝少年背部砍去,并招呼道:“小心!”可惜郭平只会些寻常功夫,自然又是刀刀落空。
少年见郭平穷追不舍,长吁一口气。只见他忽然转过身来,对其胸口快速地来了一指。郭平只觉胸口一麻,随即瘫倒在地,动弹不得。少年给郭平行了个礼道:“你乃有骨气之人,在下无比佩服,但无奈那几锭黄金太过晃眼,此番唯有得罪了。”
周生本将自己置身事外,见到郭平先是动刀然后倒在地上,马上慌乱了起来,觉得要是真的出事,他绝对逃脱不了干系。周生慌忙跑到郭平身边,见他一双眼睛睁得正大,喉咙努力的耸动却发不出声来。周生朝少年喝道:“你这少年好生无礼,这又是把将军怎么了!”少年回道:“先生不必惊慌,我只是封了他的穴道,一刻之后便可自行解除。”
此刻少年已走到马车前,只见他轻巧地解开了套绳,先是双手拖住车柄,接着随手用力一甩。马车竟如一捆稻草般飞了出去,然后至年长者身前三尺处稳稳落下。这马车之中虽未装设重物,却也有个三四百斤。若是大力者或许能够举起,但如这少年般运放自如地投掷的人恐怕是万中无一。
少年笑道:“还请大侠过目。”说完他伸手去安抚受惊的马儿,那匹马如同被点穴般瞬时间安静了下来。少年又抚摸了几下马儿,接着去解剩下两车,又照样投掷过来。他见年长者不为所动,笑问道:“大侠为何不行动,莫不是还要在下帮您一件件取出过目么?”
年长者实在不明白少年是何用意,但货物已到了眼前,索性不再多想,对着门口招了招手。年少者便走了进来,仍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年长者打开了第一个箱子,里面是些小家具,便只扫了一眼,就去开第二个箱子。年少者则对着箱体上下四周敲敲打打,看是否藏有暗格,随后又弯腰检查车底。第二个箱子里是些瓶瓶罐罐,年长者又是一扫而过。第三箱是些书籍和旧衣物,他伸手把衣服摸了一遍,未见异样,然后便将书籍一本本取出翻看了起来。
郭平虽不能言,心中却无比清楚:由于箱上并无封条漆印,路上无聊时他与兄弟们还曾取出这些书籍读过,无非是些诗词和风土日志,不似藏有什么机密或是秘籍。所以定没有这几人要找的东西。
此刻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盼这些瘟神赶紧看完走人,尽快结束这场屈辱。
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年长者身上,有人盼着他能翻出些名堂,有的人却不希望。突然白衣少年对门口叫道:“小友休走。”郭平朝门口望去,只见周允正欲推门而出,但一只脚刚迈过门槛便应声倒地,跌坐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