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血如箭矢般射向伊克敌的眼球。
高贵的至尊匈奴王伊克敌单于自然不愿在完胜之际被污了眼珠,随手一拍,掌风如壁障般将血箭粉碎成雾滴。
“已经黔驴技穷了吗?困兽之斗,终究不是猎人的对手。”伊克敌居高临下,用匈奴俗语宣告着胜利者的致辞。
陈北海听不懂伊克敌的语言,但是能看懂他趾高气昂的神态。
一阵咳嗽,陈北海挺直因五脏部分碎裂而不得不佝偻着的脊梁,颤颤巍巍的手指对着匈奴王身后,虚弱道:“看看你的军队吧,看看你的子民,你已经输了却浑不自知!”
伊克敌同样不会大武语言,他打算处决眼前这个格外棘手的猎物。
突然,恶风来袭,伊克敌立刻转身。
但见一柄大锏、一杆长矛、一把宝剑,正明晃晃地向他刺来。
轻而易举地格开纪皓年和两位副将的攻势,伊克敌瞪大了眼睛。
本应在他身后奋勇厮杀的匈奴勇士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了。
而是被击溃成散兵游勇,三三两两零星聚作一团,苦苦支撑。
他们在等待自己的王者的命令。
“我们匈奴族的勇士怎会沦落至此?”伊克敌双目血红,陷入极度的暴怒和不解中的他,真如一头人立而起嘶声咆哮的凶兽。
目光扫过阻拦他的大武统领,伊克敌忽然明白了。
人有魄,军亦有魂!
军队的灵魂,在于将帅。
而匈奴骑兵的灵魂,自然是他伊克敌。
起初几人在马上缠斗,伊克敌以一敌四,虽不能退敌,但其神勇也鼓舞着众多匈奴士兵,使得他们发挥出翻倍的勇武。
后来三名将军撤出,留陈北海一人扛敌,伊克敌为了彰显个人武力,下马追敌半个战场。
他的确取得了武力的胜利,十回合之内即将摘下陈北海的头颅。
但是,正因如此,落在地面的他的身影在匈奴军队中消失了。
失去主心骨的匈奴军队,会迷茫、会犹豫、甚至会恐惧。
反之,则是由一名大将军、两名副将带领的士气高涨的大武军。
夫战,勇气也!
无论是力量还是志气都处于下风的匈奴兵,面对有大将统帅,气势汹汹的大武军,自然是土鸡瓦狗,一触即溃!
伊克敌神色冰冷,明白了自己的错误,转身突围而去。
三位将军全力阻挡,拦他不得。
他败了,但没有完全败。
伊克敌迅疾回到战马身边,翻身上马,整个大陆最健壮勇猛的人,骑在整个帝国搜刮出的最强壮高大的马匹上,登时鹤立鸡群,成为整个战场上最引人瞩目的一骑。
苦苦支撑的匈奴士兵立刻将目光投向匈奴王,绽放出别样的神采,似乎只要伊克敌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不为瓦全,死战不退。
伊克敌深吸一口气,爆出一声震天大吼:“全部勇士,听我号令,撤退!——”
撤退。
他曾不止一次地发出过这一号令,但今天这次尤为不同。
百战百胜的他,从来只会功成身退。
与大武征北军交战几年,他也是抱着练兵的念头,每次浅尝辄止,在取得一定胜果后便自由身退,可以说是带着怜悯地放过大武军。
而今天,却是史无前例、从未有过的败退。
听到这一命令,苦战中的匈奴士兵一阵呆滞。
下一刻,叮当的金钟长鸣响彻战场,匈奴令旗兵摇旗呐喊。
“撤退——”
“撤退——”
充满悲凉与不甘的声音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在匈奴王的带领下,匈奴残兵抛开敌人,迅速撤离战场。
与之相反的,大武军锣鼓喧天,在乘胜追击!
“全体冲锋!”
喊杀声不绝于耳,大武士兵们疯狂地追杀着逃跑的匈奴人。
大武骑兵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令旗官们也不再指挥,而是使出吃奶的劲儿砍杀敌人,作为步战兵种,刀盾手、刀斧手、长矛兵等恨自己只生了一对腿,有人甚至脱下盔甲,骑在抢来的匈奴战马背上,把手当做鞭子,抽打着马臀,只为了能跑得快一点。
一群嗜血的疯子,正在贪婪地扩大战果。
——为了军功。
大武设十三等武勋爵,人头可换爵位,乃是不啻九品文官的武人晋升体系。
追出二十来里地后,匈奴军队又抛下几百具尸体和百来匹战马。
存活的匈奴军队都是骑兵,大多数还是轻骑兵,机动性极强,很快便逃离了战场。
大武军队逐渐停下。
将士们喜形于色。
陈北海出战,首战告捷,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