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如何走出火锅店的,萧红已经不得而知,她只觉得自己理顺的条理和语言被云锦洋洋洒洒一通全都搅乱了,脑子糊成一片,懵懵懂懂地跟着他走上了街。
街上似乎更冷了,大概是刚才火锅店里比较热,温度一上一下有些经不住,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萧红突然有些后悔叫他出来吃火锅,瞪着一双眼睛戳他,两人对视,彼此之间的气氛竟比这寒夜还要凉。
最后还是云锦先破功,他突然嘴角抽了抽,“赶紧走吧,都要冻死了。”他挑了下眉就转身往宾馆方向走,萧红却没跟上,她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前面那道背影。
“喂!”走到前面去的云锦突然听到身后有喊声,他回头,见萧红已经落在身后。
“走啊!”他朝她勾了勾手。
萧红站在原地深深喘了一口气,“你不就是想给读者一个真实的梁宽吗?我的确只是他的很多过往。”
“什么?”
“我很小就认识他了,那时候我才十四岁吧,家里很穷,我七岁时父亲就死了,我妈带着我和弟弟跟了村里其他男人,那个男人好吃懒做,全家生计都靠我妈一个人在维持,她贪财,自私,喜欢占小便宜,而且重男轻女,但拉扯一大家子确实很辛苦。”萧红站在风口突然朝云锦喊。
云锦表情愕然,他不明白萧红怎么会说这些,正要走过去,萧红抬手喝止:“你别过来,就站在那,听我把话说完!”
有些东西她没办法面对面跟他讲,有些距离反而会好一些。
云锦顿了顿,但好歹留在原地没有再动,“好,你说!”
萧红又顺了一口气,“你知道周以沫为什么帮我吗?因为我妈为了钱跟我起过争执,当时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云锦听苏慧说过,周以沫去吴永刚老家的时候,正好遇到萧红,她才知道那里也是萧红的老家,两人结伴而行。
那天晚上萧红的母亲去找萧红要钱,萧红不给,她当场侮辱萧红。
萧红苦笑一声:“那天周以沫大致知道我的一些过往,其实真实情况比她知道的还要过分的多,十四岁那年我因为拖欠学费被迫辍学,在家干了一个月农活,一个月后有人来找我妈,说可以替我支付学费继续读下去,但条件是需要我配合,我妈接受了,我被接去镇上一间小旅馆,蒙了眼睛,绑在床上……”萧红说到这里咽了一口气,看着大概四五米之外的云锦,“足足一个多小时,就像对待牲口一样,而我第一个男人就是梁宽。”
云锦猛一个趔趄,几乎像是在听故事。他想起周以沫让他离开现在公司时说过,要想了解梁宽萧红也很清楚。
当时他就想到一定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他只是没想到,萧红的遭遇远比他想的还要惨。
“他当时的身份是慈善企业家,也是我们镇初中的资助人,出钱盖楼,赞助用品,甚至帮镇上招商,所以他在那里几乎为所欲为,目标都是学校的学生,挑中的女孩子都会进入他的名单,而我只是受害人之一。”
“他每次去都会找人把我们弄过去,起初是两三个月一次,后来是一个月一次,而他找我的频率最高,一年后发展到开始带其他男人过来,在那间小旅馆二楼开了间长包房。”
云锦站在冷风中,觉得四肢百骸每一寸都显得无力。
萧红依旧站在原地,声音喊得已经有些变哑了,却还在继续:“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年半,前前后后我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或是经历过哪些人,我只知道自己还没死,人活着,行尸走肉,但已经完全不会反抗。”她喊一段需要喘口气,可如此长的故事,她却硬要逼自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喊完。
“我不是最惨的,更惨女孩叫沈小娟,那天梁宽带了个生意伙伴,让沈小娟侍候。其实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照理应该能够熬过去,但半途她弟弟去敲门,当时那孩子才只有九岁,他叫沈卫,居然一路从家跟到了旅馆,他在外面喊姐姐,他找到了那个房间……沈小娟没办法让自己的亲弟弟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所以那次她反抗了,逃了出去,但在逃跑的时候那男人却抓住了沈卫,沈卫成为植物人是因为后脑受到严重撞击,知道原因吗?就是那天他把沈卫从旅馆的楼梯上推了下去,后来小娟还是给抓回去,从此她不仅要承受那些男人的凌辱还要活在良心的谴责下,后来她终于受不了了,在自杀前将沈卫托付给了我……”
云锦不觉握了下手指,手指冰凉,却连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街上的风好像更大了一些,萧红的喊声虚虚实实传过来。
“沈小娟死后,我一直在照顾沈卫。那天,梁宽让黑子监视我,他跟我去了沈卫的疗养院,见到了毫无知觉的沈卫……”
如果萧红的喊声能够看得见形状,那上面肯定是带满尖刺的,一声声朝云锦身上插过来,随着风,带着冷,他毫无抵挡,肉体思想都被击得快要溃散。
“萧红……”他虚弱无力地出声,想要出声制止,可萧红狠狠抽了两口气,沁寒入皮骨,到这一步她总得全部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