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郁兄弟走后,大胡子男又开始跟舒丽攀谈起来。
“舒小姐啊,今天你演的那场戏可真是妙啊。”
“哪里哪里,大哥常来我们剧场看戏?”
“是啊,呵呵呵呵,这样总能想起一些从前往事。”
“咱们剧团爱演史事,看来大哥是经多见广之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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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倬云在一旁也插不上话,吃着小菜自酌自饮。
安吉在上完酒以后就不见人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避着蒋倬云。
蒋倬云开始整理繁杂的思绪。一周前在后院窑房,她在有毒的空气里倒下,这家酒馆的老板娘安吉,或者说是跟安吉长得一摸一样的女子,从火中走出来把她给拽了出去。
对呀!因为安吉我才得救的啊。我干嘛因为她的不理睬而闷闷不乐?她是我的恩人呐,我得要感谢她。可是有太多匪夷所思的问题了,比如她怎么发现我的?为什么从火里出现?
蒋倬云在酒精作用下产生出自信,她觉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只等安吉的出现了。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不知道从哪传来的金属敲击木板的声音。
仔细一听原来是角落里的醉汉用铜币敲击着吧台。
“来了来了。”
安吉掀起帘子从厨房里出来。醉汉还是趴着有气无力地继续敲着。
安吉从他的手掌里拿出铜板,给他又倒上一壶,醉汉慢悠悠地坐起身来,一口气灌下半壶后又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
蒋倬云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安吉,见她又要回厨房连忙发问,“安吉,哦不,老板娘,请问店里有可供清洗的地方能领我去吗,我的衣服上沾了些酒。”
“楼梯旁边便是厕屋。”安吉笑道。
蒋倬云看此计不通又说,“老板娘您这梅酒实在是太好喝了,能私下里告诉我怎么酿成的吗?”
见安吉不做声又补上两句,“我家里最近啊新烧了一些陶罐,我觉得用它们来酿太适合不过了。这么一说,我好像觉得在烧陶的时候眼前就浮现出您的脸呢!”
和大胡子男聊得正欢的舒丽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出声,“倬云,你可真是乖嘴蜜舌。”
“这是真的嘛。”
“行了行了,换个地方说话。”安吉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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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领着蒋倬云进了厨房。
厨房朝着酒馆的后院。朝敞开的窗户望去,沉静的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后院非常幽静,栽有各式花卉,爬满绿藤的矮墙边挺立着一匹十分健壮的白马。
明亮的厨房收拾得干净整洁。靠窗檐的一侧有张带水槽的长条石台,兼具洗菜切菜开牲洗碗的位置功能。正对门的那堵墙上挂有各式厨具,盘碗酒器摆满了整面墙。左边是整个厨房的心脏:一个柴灶,一个挂炉。灶台上方陈列的调味品各色各样,而这口灶就负责了爆、炒、烹、烩、氽、溜、烧、闷、炖、煎、蒸、卤的烹饪技法。一旁小巧精致的的挂炉则负责烤和熏。
炉中有火。
“白郎,我跟这位姑娘有话要讲,你去外面应一下客人的要求。”安吉对正在清洗烟突的少年说。
白郎擦了擦手走出厨房。少年虽叫白郎,皮肤却呈亮堂的焦糖色,只有头发和睫毛是雪白的。
终于有机会和安吉独处的蒋倬云还没有准备好自己的说辞。
“那个……谢谢你啊。你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火妖,怎么说呢……虽说是妖精,可你还开了一间这样有人情味的酒馆,真是太好了。还有……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的力气这么大,外表看起来这么孱弱文静的女子,竟然单手就能拎动我。”
“说完了?”安吉靠着灶台忍不住放声大笑。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我家的石窑里偷看,嗯…但这也是缘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呐!我以后一定常来光顾你的酒馆来报答这份恩情。”蒋倬云脸蛋涨红。
“简直可笑至极。”安吉笑得直不起腰蹲坐在灶台前。
“来,你过来。”安吉让蒋倬云到她跟前。
蒋倬云呆顿顿地盘腿坐下,看着安吉和她身后的灶台。
安吉垂下视线,方才还笑得不行的脸显得有些失落,“居然被认作使鬼蜮伎俩在暗中窥视的幺麽小丑,真让我措颜无地啊。”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蒋倬云摇头。
“神有无数眷属,遍入宇宙万物。”安吉慢慢抬起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是它告诉我的。”
“谁?啊,你在说些什么?什么神啊宇宙的。”
安吉怂了怂肩,慢悠悠地站起来,把手伸进挂炉。
转过身来的时候,食指指腹上立着一朵火苗。“喏,是它。”
安吉居高临下地看着蒋倬云。
然后不顾蒋倬云惊恐地表情接着往下说。
“你蒋家以盛馔醴酒祀贡于我,谓之求炉火延续,技艺传承。这烧窑本应祀窑神,唔,这里毕竟不是陶乡嘛,对窑王爷陌生也可以理解。”
蒋倬云回想起来,窑房里靠近烟囱的位置有个壁龛,每次烧窑前先行祭祀,用祭祀之火点燃炉火。
“你…你是灶神!”蒋倬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安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