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低下头说:“我不愿意麻烦你。”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对我来说才是麻烦。”裴鸥不冷不热地说,转身拿上钥匙,“走吧。”
两人出了门,虽并行但中间隔了几米远,实在不像是互相认识的人。裴泠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更怕自己说错了话徒惹矛盾,索性不言不语。
裴鸥双手插袋,嘴角绷着,眉梢没有一丝笑意。其实大多时候他脸上都带着痞痞的笑,像个不良青年,却意外地不让人反感。
今日他的神情在往日并不多见。
“你要去买什么?”裴鸥再次问道。
“阿瑟生日快到了,我想去给他买件礼物。”裴泠唯唯诺诺地说。
“准备给他买什么?”
“领带,袖扣,或者其他能经常用上的东西……”
裴鸥冷哼一声,“你倒是清楚他的喜好。”
裴泠又不说话了。
外面的夕阳撒在身上有些凉,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裴鸥后面,像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尾巴。裴鸥时不时地回头看她,不知道是因为嫌她走得太慢,还是怕她跟丢。
裴泠第一次走在异国的大街,悄悄地好奇,悄悄地打量。大约是走得心不在焉,她迎头撞了一位外籍男子,对方冲她当即开始骂骂咧咧。
正当裴泠惊慌失措的时候,裴鸥挡在了她面前,冷着脸对那男子用英语说:“走开。”
裴鸥的身形算不上健壮,却也足够震慑住人。那男子到底还是有些忌讳,便有些畏缩地走开了。
裴泠在原地发呆,看着她的样子,裴鸥只觉气闷,“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裴泠愣愣地抬头看他,“钱弄丢了。”
原来与刚刚那位男子冲撞的力道过大,手中握着的钱被撞散在地,大风一吹就没了踪影。
总归是无法找回的东西。
裴鸥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是为了那几张纸票,“委屈了就说,不开心了就和他一样骂人,老是这么唯唯诺诺地做什么?被撞的人是你,你应该更理直气壮一点。”
“其实是因为我没看路……”
“我说你被他撞,那就是被他撞了。”
天彻底暗了,街旁的路灯一盏盏被点亮。裴泠突然明白了为何裴鸥对她抱有敌意,原来其实与她的境遇毫无关系。
“你人真好。”她安静地说,“是我误会你了。”
裴鸥的耳朵渐渐红得可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不正常。我也知道,你对我心怀芥蒂也不仅仅是因为我的不正常。你总是表现的这么没有耐心,原来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也是,阿瑟对我的未来充满了期盼,我却始终没有成为他期望的那个样子。你是在生这个的气,是不是?”
“大哥从来没要求过你成为什么样的人。”裴鸥硬邦邦地说。
“但他总是希望我积极快乐的。可是除了待在他身边,我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别的快乐。”
裴鸥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专注地凝视这个被他忽视了很久的孩子,“所以你得去上学,你得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如果在那之后,我还是想留在阿瑟的身边。”裴泠的目光带了点哀求,“你能别把我从他身边赶走吗?”
裴鸥直觉她误会了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所有的不自在皆来自于他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孩子相处,但看着她恳求的眼光,他突然觉得是他想岔了,怀有敌意的人从来不是她,是他自己。
他别扭地转身往前走,裴泠诶了一声,困惑地跟了上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从来没有想把你赶走。如果你真的能一直留在他身边,那也挺好。”
他声音极轻,差点从裴泠耳旁溜掉。结果那晚裴鸥也忘记了带钱,两人什么都买不了,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家。
裴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气场的变化,只是哑然一笑,任由他们去了。
那年裴瑟生日,他们一起切了一个裹着白色奶油的双层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