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佥事门达坐在花厅暖阁主坐上,轻啜着茶水,一言不发。
旁边的次坐上,卢高端正着身子,正襟危坐,身子微微前倾,脸上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茶杯在身前还是一直保持八分满的样子,眼神一直盯在门达脚下,好像是在等待着教诲。
良久之后。
门达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做咱们这差事的,可得分清个主次,孰重孰轻还不知道吗?那工部侍郎虽然比我职位还高上两阶,但是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圣上看重这些吗?”深沉的语调,好似没有丝毫情感一般,甚至连那目光,也没有往卢高那边移去半分。
“嗯,门大人教训的是,当初是我只考虑了王侍郎和我父有过些交情,所以想着帮些忙而已,以至于这其中的干系没有想的太多,当时我是该先请示门大人的。”卢高低着头解释道,这语气竟是比对待自己的父亲卢礼和的时候还要恭敬些。
门达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接着说道:“要是平常的事,凭着这些交情,做也就做了,又何必向我事事请示。只不过还是那句话,要分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咱们都是靠着圣上吃饭的,圣上的一举一动那是必须要知道的。王永和王侍郎现在只不过是个没有治好河道的弃将,徐有贞现在正得重用,那叫柳源的又得徐的重用,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亲自动手,引得龙威震怒?”
卢高听完之后,倏然抬起头来,能被门达选中,既是门生,亦是徒弟,他还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本事的。下意识的判断出,门达的这话中有异,品味片刻之后,便对着门达说道:“门大人,卢高斗胆,您的意思是说这动手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不能自己去,然后惹得一身腥,是么?”
门达微微点头,说道:“这话你也就在我这说说,知道个意思也就够了。在外边传的话我可救不了你。”
“学生谨记!”
“你可知这其中所是为何?”门达这才转过头来,对着卢高问道,轻挑眉毛,好像是对卢高是否能答出来这个问题,有着些许的兴趣。
卢高沉吟片刻,说道:“门大人刚才您一直是在说咱们是靠着圣上的,所以说其他的大小官员,有什么过节梁子,有何咱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咱们就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一旁的门达,面露微笑,不置可否。
卢高知道,这是自己没有说到点上,又接着低头沉思起来。
门达又端起了刚才的茶杯,慢饮轻啜,没有一丝着急的样子。看着这个收下已经有段时间的学生,自己也是有些满意的,虽然说现在只是让他做个小小的校尉,但是经常有锦衣卫接手案子的时候,他就带上卢高,一是让他熟悉与此,再就是方便指导教诲,这么重点培养的,他还是第一个。
又是许久之后,卢高的脸上微微变了色,好像意识到了更严重的事一般,试探性的对门达说道:“门大人……这争斗之后,是否有些死伤最好,到时候我们北镇抚司才有用武之地,才能更得圣上恩宠?”
门达依旧是面带微笑,只不过现在好似有了些欣慰的味道,抿了口茶后,接着说道:“你能想到这层算是不错了,也不枉这些时日对你的栽培。只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些话在我面前,在这北镇抚司衙门能说,出去可就是得守口如瓶了。祸从口出,这东西不仅仅是平头百姓才会犯的错,本朝多少王公大臣就是因为没有管住自己的这张嘴,而落得万劫不复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