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光光是他女儿与王妃头衔檫肩而过,还有自己的家族和支持自己的众多乡绅也将蒙受巨大损失,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的损失!
朱慈煊见唐显悦神色犹豫,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游说动。只是这个理由若是直接说出来,未免显得对方太势利,于是忙为对方找好了台阶:
“唐老先生,仙人托梦说,若是延平王骤然知晓真相,会急火攻心,可能令延平王无法躲过此次大劫。”
前世郑成功之所以气得大病一场,很大原因是唐显悦将此事闹得天下皆知,郑成功脸面全失,怒火攻心加上后来他发出斩杀郑经父子的命令得不到执行,造成了台湾和厦门的对峙局面。
历史上郑经犯错后依仗自己监国厦门身份,不仅没有在后院灭火,反而对原配夫人唐氏百般嘲讽,这才引得唐显悦暴怒之下,冲到台湾,在议政大厅公布了郑经的丑行。
如今郑经已经叩首谢罪,又有朱慈煊出面游说,也算是挣回了颜面怒火也渐渐平息下来,开始理性思考眼前的困局。
说到底,唐家和郑经既然联姻,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唐显悦整了整衣冠,朝朱慈煊躬身道:
“老头子老眼昏花,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一切听候大师吩咐。”
“小僧代替天下苍生谢过唐老先生。”朱慈煊合十回礼,起身道:“请唐老先生与世子立刻前往台湾,与延平王当面说清此事。”
郑经吓了一大跳,本能得喊道:“大师,不,不,郑经不敢去见父王!”
朱慈煊怒目相视,冷冷道:“世子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面对,有何资格继承延平王大位?”
郑经深吸了口气,躬身道:“郑经听大师吩咐便是!”
朱慈煊击掌大笑道:“我们三人同心,此次延平王大劫定能安然化解!”
郑经和唐显悦见朱慈煊自信满满,也渐渐轻松下来。
于是,朱慈煊马不停蹄找到张煌言和陈永华,将郑经要前往台湾面奏延平王之事告诉他们,让他们暂代郑经主持厦门军务又让郑经处置了幼弟乳母。
第二日,朱慈煊便与郑经、唐显悦返回台湾。
郑成功听到朱慈煊归来,兴致勃勃出府迎接,忽然见到自己儿子郑经也在,想到自己父子已经半年多未见,不由眼眶一湿。
郑经趁机忙向自己父王跪安,父子两人抱在一起,令朱慈煊嗟叹不已。
若非自己从旁撮合,这对父子很快就要成为势同水火的仇人,呵呵,自己真是功德无量呀!
郑成功抱了一会儿郑经,放开手,责备道:“经儿,你初为人父,不在家好好照顾唐家小姐,怎得跑到台湾来了?”
郑经神色一慌,辩解道:“孩儿多日不见父王,想见见父王。”
郑成功也没留意,上前朝唐显悦拱手道:“恭喜唐兄喜得外孙。”
唐显悦尴尬一笑,拱手回礼道:“恭喜延平王。”
郑成功喜在心头,没有留意唐显悦神色有异,上前拉住朱慈煊手,笑道:“多谢大师。”
朱慈煊垫起脚附耳道:“延平王,小僧有要事相告,请借一步说话。”
郑成功何等聪慧,回头望了唐显悦和郑经一眼,见他们神色尴尬,便猜到有事情,当即拉住朱慈煊往里走:“大师,请!”
郑经和唐显悦都是心事重重,紧跟在郑成功后面。
众人随郑成功进了延平王府密室,郑成功朝朱慈煊合十拜道:“请大师指点迷津。”
朱慈煊沉声道:“厦门之行,小僧已经悟得延平王最后一个劫难了。”
“请大师指教。”
朱慈煊指了指郑经,叹气道:“延平王最后一个劫难与世子有关。”
郑成功听到世子两字脸色刷得变白,抓住朱慈煊手问道:“大师,小儿他,他有什么劫数,请务必相救!”
“小僧救不了世子,世子的劫难只有他自己能救,”朱慈煊给郑经使了个眼色,又道:“满人为了对方延平王,可谓费尽心思,世子年幼,虽然蒙难,但侥幸亡羊补牢,尚未晚矣!”
郑经见到朱慈煊给的提示,噗通一声跪在郑成功面前,叩首道:“启禀父王,孩儿一时鬼迷心窍,中了满清奸人之计,铸下大错。”
“经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如实说来,”郑成功听到是自己儿子中了满人计谋,便将怒火转移到满清身上,对于郑经的态度反而友善怜悯。
郑经望向朱慈煊,在得到首肯之后,终于道出了实情。
“你这个畜生!”饶是朱慈煊已经给郑成功安置了多块安全护垫,他还是气得飞起一脚,将郑经踢倒在地,侧身想拿佩剑,抓了个空,上前径直抓起郑经,朝他鼻子重重打了一拳,破口大骂道:“你…你想气死为父吗?为父这就将你打死,好替列祖列宗清理门户!”
他一边说着,一边拳头不停。
朱慈煊心中喊道:打,使劲打,把老子的那份拳头也一并补上。
他明白,这时候郑成功打得越狠,就越解气,自然心头的郁结就会越少。
待郑成功打到第八拳,唐显悦兴许担心自己女儿以后守活寡,瞧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拉住郑成功,劝道:
“延平王息怒!少年人血气方刚,一时冲动,在所难免但浪子回头金不换,世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唐兄,小王有愧于你呀!”郑成功放下郑经,低下头,弓下腰,朝唐显悦抱拳致歉。
“延平王不必如此,”唐显悦回礼道:“唐某以为,既然世子乃是受了满人奸计,那也算不得大错,不如此事就此压住,只需严惩主谋即可。”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郑成功长叹口气,走到朱慈煊面前,长揖道:“小王教子无方,犯下如此弥天大错,实在无颜再列延平王爵位本王请大师面奏陛下和晋王,削去本王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