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服陪着你的先祖征战沙场,给我一个女子穿不太合适。”
“恩,也是,那我便替你保管吧,回头我去给你寻些钗花珠串另送你一份。这金玉软甲上也不知道染了多少将士们的鲜血,想来是充满戾气,与你确实不合适。”
“不用麻烦了,嫁妆里不是有吗?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戴这些东西,买来也浪费了。”
“梅都的命妇都有,别人都有的东西怎么能独独少了你的,我知道你偏好素净,我会替你寻些适合你的。”
佟筱莞转过身倒了杯茶水,转移话题道:“你身上的伤为什么好的那么快要换做平常人,受这样的伤少说也要几个月,而你不到一个月伤口便初见愈合了。”
“在我小的时候,梅落的国力不如金晟,老梅君为了保存实力与金晟止战便与金晟晟主签署止战协议,梅落必须让梅落的一位皇子前往金晟当质子。梅君身体不佳,后宫也只有两位皇子,梅君不忍让皇子成为质子,便收我为义子,跟着我的母亲梅落的长公主一起前往金晟。在金晟时,母亲遇上一个神医,便让我拜他为师,那时便让我喝了许多强身健体的草药,还教了我一些岐黄之术,所以我的身体要比一般人都强一些。”
“质子?”
朝不保夕,诚惶诚恐的活着的质子吗?
佟筱莞的心陡然一沉,似乎根本想象不到,这个平时嬉笑的相府公子竟然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那后来你是怎么回到梅落的?”
“我出生不到六个月便与母亲去了金晟,梅落经过十四年的休养生息,国力远超金晟,便让当时的大将军以找回长公主为由出兵讨伐金晟,梅落的兵马直捣都城,敌方的将领便以我们为要挟要梅落退兵,当时父亲也随军出征了。父亲深知救我们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收回十几年前梅落失去的领地。老梅君身为我娘的亲生父亲都不愿顾惜父女之情,我爹自然也不会顾虑那么多,敌军见要挟我爹不成,便要将我和娘乱箭射死,我学了些功夫,又有娘舍命相救,勉强保全了性命,但是娘却在那场战役中丧生了。”
顾影漠想起爹举起弓箭,毫不留情地射向敌军,完全不顾虑金晟将军手里的自己和娘,便有一股寒意渐渐钻进心底。
“后来呢?”
“后来我军大破敌军,连取金晟几座城池,直到金晟投降,愿意每年缴纳上贡,父亲才止战回了梅都。”
顾影漠看着窗外的暖阳,想起班师回朝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他满身是伤,躺在父亲身后的马车上,路上是将士们用军鼓和军号奏响的凯旋之音,被夺走的梅落领地被抢回来了,百姓们山呼万岁出城相迎,而他却永远失去了母亲,他的父亲也丝毫看不出一点喜悦。
“所以,你恨丞相吗?”
顾影漠扬起嘴角,眼神里却能看出一丝落寞,他似乎是在宽慰佟筱莞说:“那时候年少不懂事,便觉得是父亲不顾惜我们的性命,后来明白了为人臣子为君分忧,区区丞相府跟梅君的天下比根本不足为道。爹若是心软答应退兵,我和娘也不一定平安回到梅都。爱远比恨更容易,所以便也不去恨父亲了。”
爱远比恨更容易,佟筱莞仔细咀嚼着这句话,觉得自己不也正恨着御颖吗?因为恨着他所以躲着他,因为恨着他,所以再也不能接受其他人了。佟筱莞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男人,十几年的质子生活,轻眼目睹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他承受了那么多却仍旧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他的心里是藏了多少爱才能将恨意覆盖呢?
顾影漠伸出手将佟筱莞揽进怀里。“不过我现在有你了,大概我经历了那么多只是为了遇见你吧。筱莞,为我留下来好吗?你注定是我的。”
顾影漠在祈求她,既肯定又充满疑虑。高傲如他,便是十几年的质子生活也没能让他低头,而现在他却那么怕,怕筱莞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