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做的贝壳没入海中，在浪潮中起伏，悄无声息的溶解。

幽深的海洋深处，却忽然睁开一对沧桑的眼眸。

“坊间传闻，洁白无瑕，色泽光润的扇形贝壳，是海中真龙脱落的白色鳞片所化，做成饰物佩戴，可以祛除邪祟，保佑家人平安。”

雾林山一个寻常的白昼，紫云崖的山神洞府，厚厚的书摞堆叠在屋内，几乎将半人高的宽大石桌都掩埋住。

娇小的姑娘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双脚够不到地面，因此不太舒服的微微晃动着。

苗朵压着一张宣纸，正对着一本沧海桑田志摘抄上面的段落，随着笔画边记边读，遇上生僻的字，还要停下来想一想。

这是风虚子的主意。

苗朵出身贫寒，未曾启蒙认字。到了田庄之后，也只学会了自己的名字和简单的数字。

风虚子收徒之后得知这一情况，不说习字有助于锻炼耐性打磨心性，日后接触各种功法典籍，苗朵自己若是不学会识字段文，总不见得每一次学习新的功法，都找人逐字逐句的念诵解释给她听。

恰好善水宗将沧海桑田志整套送给葛藤君作为赔礼。

里面记载的种种奇闻异事，不光有人间的历史，更有不少仙魔二界的常识或者逸闻，苗朵对仙界一无所知，读一读总没有坏处。

正好苗朵刚刚引气，留在雾林山巩固基础的时间，正好能拿来读书习字。

从风虚子平素的行为来看，就知道他是个好动胜过喜静，教弟子识字这种需要耐心的功夫他不擅，反正是在雾林山，就把苗朵丢给了葛藤君。

发间生花，怡然生香的山神陪着小苗朵，一个教得细致，一个学得认真，几天功夫，苗朵已经能磕磕绊绊的读完一段不超过百字的见闻记录了。

拿到沧海桑田志的时间不算，葛藤君自己也还未读完，安静的听小姑娘脆生生的念完一段，起身走过来，低头自己读完前后文。

“关于真龙的记载竟是上一个千年留下的记录吗？”

成为山神之后，融合了几千年间坐落于此的雾林山的记忆。山岳有记忆却无感情，一幕幕画面只是单纯的印刻在葛藤君脑海中，此刻结合书上的记载读来，蓦然生出几分时光流逝的感慨。

抚摸着记载末尾笔者写下的久远年月，眼中仿佛掠过巨龙腾空架云纵横的威影，如今若跟人说雾林山一带曾经是水乡泽国，说破嘴皮子怕也没人相信。

葛藤君喟然叹道：“当真是沧海桑田。”

随手翻动这一卷记录，整整一册，都是记述昔年真龙一族的种种。

葛藤君一篇篇翻过，不觉感到惊讶。没想到善水宗虽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宗，传承却如此悠久。

“前辈。”

每日习字一千，今天的份已经完成，在功课后面写上今天的日期，苗朵唤了葛藤君一声，乖巧的等待检查。

检查无误，在苗朵写下的日期之后，葛藤君留下一抹淡紫色的花的印痕。

他含笑问苗朵：“今日也要听我念书？”

非常喜欢沧海桑田志上记载的种种，对那些无法想象的奇闻充满了兴趣，苗朵迫不及待的点头，期待的响亮应道：“嗯！”

“前辈，就念这一本吧，”苗朵道，“我刚抄写了金龙白龙红龙黄龙的故事，没想到真的有龙呢！人间曾经汪洋多过陆地，所以到处都有龙，后来水泽逐渐退去，真龙迁移到了大海，再后来呢，它们现在也还住在海里吗？”

山岳的记忆集合书册的记载，曾经统领人界的真龙最后的下场，实在不适合说给苗朵这个年纪的孩子听。

然而记载就在这里，小姑娘眼巴巴的望着他，就算现在含糊过去，苗朵肯定也会想办法自己往下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