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手开始解衬衫纽扣,右手受了伤,一只左手有些吃力,费了半天劲才解开。
身材很好,带着明显的肌肉线条,却又不过分突兀,这得益于他长期以来有计划的运动,但是此时林原无心欣赏自己的成果。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去背对镜子,回头看到的是沾满血迹的背部,没有伤口。他又抬起左手在后脑勺上一寸一寸摸索,还是没有伤口,只有凝固的血块粘在头发上。
知道自己得了大赦还无法挽回的时候,林原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一幅画面:他醒来后躺在医院重症病床上,护士惊呼这简直是人间奇迹,而旁边父母和朋友们则不约而同流下激动的泪水。
可现实怎么跟预料的不一样?明明从六楼跳下去,流了满地血,只不过是去地府逛了一圈,这伤口都没了。难道地府多送这一条命不算,还送一次消除伤口的附加服务?
这怎么和小说、电视里的重生不一样啊,林原叹了口气。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也没有外伤,但一碰就疼,似乎是骨折了。
“全身伤口都没了,偏偏给我留了一处,怎么个意思?”林原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自言自语。
“惩罚”,一个慵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林原毫无防备,吓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右臂正好撞在墙上。他疼得发出一声惊呼,低头捂着右臂,眼泪生理性往下滴,完全不受他的意志控制,不一会儿地上就一小滩水渍。
“哎哎哎,你别哭啊。”那人眼见着林原疼得就要往地上坐,眨眼间就来到他身边,扶起他想往沙发走。
林原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勉强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想起家里除了自己竟还有其他人,心中又是一惊。
只是……这声音好像在哪听到过。
林原依旧低着头,他眨了眨流过眼泪后有些朦胧的眼睛,终于恢复了视力。入眼的除了他自己的皮鞋,就是一双六合靴。林原立马抬起了头。
“果然是你。”
“当然是我,难不成是入室抢劫的?”说话的正是林原之前在地府遇见的判官。他边说边转头四处看了看,“啧啧啧,就你这地方,用家徒四壁形容都不为过,哪个不长眼的会来这儿抢劫。”
林原闻言瞪了他一眼,“废话少说,我这疼得都快没力气了,赶紧扶我去沙发坐会。”
判官点了点头,扶着林原就要朝沙发那边走。林原却完全没有要挪动脚步的意思,判官抬头疑惑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发问,林原就说话了:“你不是会法术吗?”话语中满是无奈。
“这一着急,我给忘了。”判官有些尴尬地笑了,模样相当滑稽。
林原还没来得及叹口气,就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沙发上。此时他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心中最大的疑惑正等着解开,于是他直截了当问道:“我身上的伤口都没了,是你的杰作?”
“当然,身体都摔烂了,可不得给你处理一下。”
“那我做错了什么?偏偏留个右臂不给我处理。”林原有些气愤。
“惩罚你违背天道命数,擅自终结生命。”
“阎王的命令?”林原顿时觉得,这地府的规矩真是多。要不以后就在人间出版一本《地府指南》,向世人指导指导到底应该怎么活,又该怎么死。想到这里他又觉得不妥,这书拿出去,估计只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不,是我的意思。按你的性格,只有吃了苦头,才能长记性。”判官表情平静地答道。
慵懒的语调说着这番话,让一旁的林原十分恼火。他还没来得及找判官算账,就看见判官突然起身,说了句:“阎君找我,我先走了。”
“哎哎哎,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这么折磨我,以后我想报仇总得有个对象不是。”
判官轻轻一笑,转瞬之间便消失了,林原耳畔又传来那慵懒的声音:“魏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