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爷爷、我大爷爷也不知道。他们也不懂风水,只知道照着风水先生的吩咐来做就是了。”倪司文摊手。
宋维桢却问道:“既然竹简是被埋在后院的地下,又怎么到你爷爷手里的?”
对啊,虞渊这才想到,按理来说,那竹简是本家的人发现的,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一个做杂役的小工。
倪司文蓦地笑了起来:“俗话说‘风水轮流转’,这世上哪儿有不可能的事。”
“建国后,像他们家这样的,可是大地主啊。你们说为什么会到我爷爷的手里?”
“难道是那一段?”虞渊似乎有些猜到了。
倪司文点头:“祖坟埋得再好有什么用,一夜之间还不是连抔土都没留下。本家曾祖送葬的那天,据说占据天时地利人和,送葬的都是本家算过字的人。因为不想人知道他们的秘密啊,谁知道JF区的天说换就换,管你是谁,统统打倒。”
虞渊和宋维桢都情不自禁的点头。
倪司文的语气里顿时多了些遗憾:“本家曾祖啊,想当年也是位传奇人物。”
“哦?怎样传奇?”虞渊又来了兴致。
“据我大爷爷讲,本家曾祖可是清末最后一批进士,是被任命到南方做县官的人。谁料刚过了黄河,大清就亡了。革命军从南方打过来,曾祖与小仆被难民冲散,还丢了任命状。不过那东西嘛,要着也没用。皇帝都没了,谁认啊。”
“曾祖也是个人物,沿着长江就漂泊到了江城,在江城做起了实业,竟由此发了家。”
“做生意?秀才做生意还挺有意思的······”
虞渊嘀咕,宋维桢开口道:“近代实业家张謇就是清末状元,虽说科举制度有其弊端,但层层选拔出来的,终究是人才,无论在哪一领域都会有其出色的地方。”
“张謇啊。”倪司文接过他的话:“他最有意思的,我觉得是创办了第一座博物馆。”
宋维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样冷的知识很少有人知道。
“看什么看。”见他那诧异的眼神又投了过来,倪司文握紧手里的茶杯忍不住回道:“怎么?我看起来像是不学无术的么,姐姐我可是正儿经老九校毕业的。比你们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看、看得出来······”
虞渊咽了口口水,他差点说成“看不出来”了,他怕这位姐姐听到后可能会一杯子甩过来。
“所以本家曾祖是葬在了江城?”宋维桢忽然提出疑问。
“不是。”倪司文道:“葬在了老家,绥镇。”
“绥镇”两个字一出,虞渊和宋维桢不禁对视了一眼,不会这么巧合吧。
“本家曾祖在老家有大宅,据说有几十间房,光长工和仆人就有百人。最后葬在了老家的山上。都说风水轮流转,也不知道是因为祖坟被毁还是怎么的,本家从此一落千丈。树倒猢狲散,我爷爷也就是趁乱的时候得到了那些竹简。”
“真的有这么邪乎?”
从小受过科学教育的虞渊显然不相信,他看向宋维桢,觉得他应该对这些颇有研究——搞考古的嘛,肯定要学。他们盗墓的不是还懂什么分金定位。
宋维桢读懂他的意思,却耸了耸肩:“我不懂这些的。”
倒是一旁的倪司文解释道:“我是这样理解的,所谓风水,这里头确实大有学问。但是过分倚重却未必有太大意义。这么说吧,谁能料到几百年后的事,填海作山,平山作路。宝地变死地,枯木也可逢春。”
“兴不过百年,衰有时不过几天。埋得好,福泽三代,以后也得靠自己造化。埋得不好,二十年河东,也有冒烟的时候。”
“变数这件事,也是大有学问的。”
难得的,宋维桢由衷地对她的想法表示欣赏。
“本家虽没落了,后人其实混的还是比我爷爷他们好。前几年据说出了个华裔作家,还有各行各业的专家。作家回来也是前呼后拥的,当地给重修了祖坟,去年还回国祭拜了呢。本家注重教育,这点就是我爷爷他们比不了的,我太太曾祖家早年因为不识字吃过大亏,使得家里没落过,从此以后才立下后人一定要读书的家规。”倪司文望见宋维桢的眼神变了,心里隐隐有些得意。
听完她的话,虞渊忽然郁闷起来:“怎么你们家的历史这么精彩,我们家感觉就没啥历史。”
倪司文抿了一口茶:“不会的,只是你没有去挖掘罢了。这些都是小时候缠着我爷爷得来的,你也可以回去试试。”
一想到家里老爷子严厉的嘴脸和他的粗手杖,虞渊就只能想想。
“时也命也,小人物的故事从来与历史息息相关,谁说他们的故事就算不得历史呢。”
倪司文端着手里的茶杯,看向他,淡淡地一笑。
“马克思不也说过,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
虞渊觉得,倪司文的头上好像出现了和宋维桢一样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