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那人看出端倪,来了兴致,劝慰道,“有什么好怕的,我这么多年在这里,都习惯了。”
“那你怎么待下来的?难到你不想发疯吗?”
我曾经忍受不了被关押的漆黑,想过死,可惜最终没有成功,如今又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发疯?”他摇了摇头,“不,只要你心中有寄托,无论多久,你都不觉得孤单,因为无论何时,他都会真实地站在你的身旁。”
他侧目望着自己右边,虽然被长发遮掩住了面容,看不出实际的表情,但是仍能感觉到,此刻他应该是幸福的。
我暗自奇怪,他真实一个奇人,心绪平静了下来,不断呢喃着他的话语,心里瞬间有所感悟。
可是,我所能引起的思念,只有自己的身世,再来,便是黄裕的委托。
在我现有的记忆中,没有什么能超越我对自己身世的执念,以及委托内容的坚持。
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显得这么的可笑。
2
听着里面吵闹的人群,激烈的划拳声。东硕毫无留恋地向着外面走去,他只想逃离这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可是一抬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竟笑着迎面走来。
东硕茫然,并不打算搭理,侧身向着一旁绕开,他想要快些回到铺子里去。
“你是东硕先生?”那人竟主动打招呼。
东硕顿住了脚步,疑惑地转身问道,“你是?”
他实在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富贵人家出身,至少上下看去,从容得体,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我叫史一凡,是樊楼的掌柜。”这人自报家门,令东硕没有想到,他竟有这样显赫的身世。
东硕一惊,忙道,“那先生找我是?”
“实不相瞒,明面上我是樊楼的老板,其实背地里,真正的老板是黄老爷。”他说了一番隐秘后,然后看东硕一副奇怪的样子,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了,我是听黄小姐说,你的裁缝手艺出众,承接过督军府衣服制造,所以一直想要叨扰,可惜没有时间,正好今日在此相遇,经小桃指点,认出了你,看你向着这边走来,所以冒昧叨扰。”
“啊,不知史先生找我有什么贵干?”东硕隐隐觉得有些好事上门。
史一凡犹豫了下,迂回道,“不知到最近你的铺子忙不忙?”
东硕并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史一凡明显有些失望,嗟叹道,“那就太可惜了,我樊楼需要制作一些衣服,本想要麻烦东硕先生,如今看来,似乎不可能了,唉,我还是去找别人吧。”他说着摇头便要离开。
东硕一颤,醒悟过来,忙呼喊道,“史先生误会了,误会了,您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忙归忙,试问下那个铺子不忙,如果不忙的话,还怎么生活啊。”
史一凡大喜,忙凑上前来,“那不知道能否给我们尽快赶制一批衣服出来,你是知道的,我们樊楼涵盖广,最主要的仍是拍卖,门面上的事情,不能让客人看出笑话来,所以想要做一些特殊又能吸引人的服装,最好不失我们樊楼的威名,我是看过东硕先生给黄小姐做的旗袍,真是锦绣内藏,别有章法,甚是欢喜,如果能帮我做出一些类似的衣服来,无疑提高了我们樊楼的品质。”
东硕从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有这样的机遇,心里万分欢喜。
“当然,当然,史先生这样贵客,我们真是请都请不来。”
“那么说,您这是同意了?”
“我还要谢谢史先生给机会呢。”东硕搓着手,左右不知该如何感谢。
史一凡同样欢喜着,概叹着,“今日和东硕先生一见如故,左右也无事,不知能否赏脸,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东硕犹豫了下,正好无趣,准备离去,难得遇到史一凡这样的妙人儿,更难得对方不计较自己身份,盛情难却,也不便拒绝,忙点头道,“那好吧,如此的话,叨扰了。”
“这是什么话,你我难得投脾气。”史一凡伸手道,“请。”
东硕忙点头哈腰,伸手揽着史一凡的臂膀,两人也不推脱,各自向着外面走去。
史一凡果然不俗,竟有一辆轿车傍身,那司机是个壮汉,面容威严,给人的感觉,像是汤浴室中那刀疤汉一样冷峻,应该是个练家子!
要不然怎么能保护史一凡这种身份的人呢?
他打开了车门,史一凡让东硕先进了车里,然后自己坐在了前面,一切显得有些诡异。
樊楼中,最名贵的餐厅内,摆放上各种从没有见过的佳肴,还有美酒。
史一凡随手拿起那瓶酒,晃荡了下,笑着道,“这酒不是任何人能喝到的,名贵不凡,名曰:神之一杯,是清廷时代一位落榜的举子无意所创,如今算来,也有百年时间。”
东硕瞪大了眼睛,从没有想过,酒竟然有这样的名头,不由询问道,“这酒那应该很值钱吧?我们来喝,是不是太破费了?”
“再贵也是酒?更何况,良辰美景,知己难求!无论如何,今天我们也给它喝了。”
史一凡砰的一声打开了酒塞,一股清香飘荡而出,涌入东硕的鼻子里,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口中泛出唾液来。
史一凡给东硕倒了一杯,含笑道,“尝尝。”
东硕不好推脱,拿起酒杯,喝了一杯,入口清香难散,直入五脏六腑,全身无一处不服帖。
他竟一不小心喝空了酒杯。
史一凡含着笑意,谦卑地再给他倒了一杯,劝慰道,“再尝尝。”
东硕不好拒绝,又喝了一杯。这杯下肚,仍是同样的感觉。
史一凡一连倒了几杯。
开始的时候,东硕还不好意思地劝阻着,到了最后,突然失去了知觉。
无论史一凡怎么倒酒,他都傻笑着,一一笑纳,仰头喝下。
史一凡含着不变的笑容,不断给他倒着酒,直到东硕手中的酒杯掉落在桌面上,他才收起了笑容,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酒瓶。
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嘴角蠕动了下,整个人如同变了一个模样,含着说不出的古怪。
他拿出手绢,擦拭了下手,露出鄙夷的微笑,晃动了下脖子,欣赏着眼前的一切,似在欣赏一件杰作。
他缓缓从衣服里套出一双手套,慢慢戴好,犹豫了下,嘴里咕哝了声,上前扶起了不醒人事的东硕,向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