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阔走后,蔺亭舟依旧独自坐在桌前,小口的喝着没喝完的酒。
唐不遇走上楼梯,蔺亭舟见他来了,笑得十分柔和,朝他招手:“过来喝酒。”
唐不遇不动,就站在原地,十分哀伤的看着他。
蔺亭舟叹了一口气,放下酒杯:“你从小就这样,遇到事情了,也不去解决,也不说话,就一个人直愣愣的站着,一个人在那里难过。可是,不遇啊,事情总要解决不是吗?”
唐不遇缓缓的跪下,泪如雨下:“师父……我做不到。”
蔺亭舟放下酒杯,闭上眼睛,手腕一动,破风声响,两只梅花镖打入唐不遇的肩膀,唐不遇疼得一颤,却不闪不避的接了下来。
蔺亭舟大怒,一脚将人踢翻,骂道:“看你这混蛋脾气就来气!不知道躲吗?我说什么都是对的吗?不会反抗吗?”
唐不遇重新跪好:“我是师父捡回来的,师父养育我二十二年,是我师,如我父,师父要我做任何事,我义无反顾,唯独这件事不行。”
“你!”蔺亭舟抬脚又要踢,又无可奈何的坐了下来,“你这个脾气啊……罢了,罢了。”
蔺亭舟靠在椅子上,看着屋顶,有些疲惫,又有些解脱,轻声道:“看来,还是要麻烦你了。”
随着话音落下,角落里传来细微的机括声,唐不遇大惊,立刻起身去挡,那破风而来的亮色却分化开来,灵巧的绕过唐不遇身侧,如蹁跹飞舞的花瓣。
唐不遇瞳孔巨震:“桃花令!”
唐不遇回头时,蔺亭舟胸口已经破开五道血洞,血液在衣襟上缓缓渗开,像极了绽开的桃花。
唐不遇眼睛发红,抬手间,七把飞刀破袖而出,他刚要动,手腕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师父!”唐不遇痛哭不已。
蔺亭舟嘴角渗血,笑着摇头:“不怪他,是我请他动手的。”
唐不遇手足无措:“师父,我不明白。”
季江南从窗后走出,看着这一幕,说不出的心酸和惆怅:“因为他知道你下不去手,所以他就帮你动手。”
“唐不遇,这是你的师父,最后一次为你铺路。”
唐不遇大为惊慌,想要把蔺亭舟背起来。
季江南跳进室内,闪身拦在门口,唐不遇眼睛红得瘆人,犹如厉鬼:“滚开!”
季江南不动,轻声开口:“桃花令是你千机唐门的暗器,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它。桃花一树开,黄泉路上逢。唐不遇,你救不活他的。”
唐不遇身形一动,一手抓向季江南的喉咙,季江南抽身一撤,拔剑出鞘,指向唐不遇。
“我曾经答应过蔺门主帮他做一件事,如今我已经做到了。唐不遇,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动手,毁掉你师父不惜性命为你布置的一切吗?”
“他知道你的性格,知道你做不来这种事情,所以他先替你做了,千机唐门如若再一昧与朝廷站在对立面,后果如何,不需要我这个外人来告诉你,他告诉你,千机唐门弟子,头可断,血可流,膝不可弯,骨不可折,心不可堕。于是弯膝的是他,骨折的是他,但心不曾堕过。千机唐门的屈辱他替你背了,他为你揽了污名,给你留下一个依旧可以骄傲的千机唐门。”
“他死之后,你就是千机唐门新的脊梁,你的路,他已经给你铺好了。”
“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保护你们的方式。”
“唐不遇,别怪他,他尽力了。”
唐不遇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踉跄了几步,扑到在已经含笑闭目的蔺亭舟身边,嚎啕大哭。
季江南收剑,不忍再看,挪开目光,看向窗外,远处的山已经呈青灰色云雾在山顶飘飘摇摇,欲落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