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吴银儿面红过耳,张口打断了话头:“我……我才不会……”
她垂了头,半晌才声如蚊呐的嗫嚅着:“我出来前,生哥儿说了,要……要等我赎出去……”
胡杏娘怔了下,脑中想起村东头杨秀才家的那小子,心里品咂了一回,倒是笑了:“你两个……”
“婶子!”
“臊什么?婶子也是帮你琢磨琢磨。”胡杏娘笑道,又想了一回:“你这可是要签死契,将来婚配由不得你自己……”
“他……他说了,让我自己攒些体己,他也……攒着……”吴银儿红着脸小声道:“将来两下里使劲……总能攒够我的赎身银子……”
“可要是……”
“十年。”
“啥?”
“我和生哥儿说好了,他等我十年。”
吴银儿声音小小的,杏仁儿般的眼瞳中却透出莹莹的光彩来:“我两个同岁,十年之后都二十二,若是到了那时都还出不去,我俩就是真没缘分……他自娶个好的,我听凭主家配给谁,都无怨言的。”
胡杏娘咂着嘴儿笑了一回,眼看着吴银儿脸上红得似要滴血,才说道:“虽说也是般配,可这十年……也实在不是好等的哩。”
……哪有姑娘小子二十啷当还不成亲的?就是过了十八不婚配都会让人说嘴。
吴银儿低着头,纤细的脖颈带出一个柔顺的弧度,声音却隐隐透出几分倔强:“生哥儿说了,到时候他跟他娘说,死活不娶亲就完了。我这儿……要是能挣个脸面,就也求了主子不配人……总归是要等到能够出去的那天。”
……哪有说的这么容易!胡杏娘心下摇头,只是也不再说什么,只道:“你自家心里既然有成算,进了主家就自己多留心,别什么都混出头,仗着伶俐就凡事掐尖儿,露脸太过也不是好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虽说是要往高里挣,可你既存了这个心,那该挣到啥地步你也自己心里要有个数儿,弄到太过了可没准就把自己架住下不来了哩。”
见吴银儿点头应了,才道:“你是个好的,我也不过白嘱咐你,这个——”她一指身旁那小的,“你可上点心,总归对你没坏处。”
“婶子就放心吧,等到了河边,我给她擦洗擦洗……就是她这衣裳,摸着到像是好料子哩,可瞧着够呛能洗出来了。”
“脏成这样了甭费事了,明儿到了遂州让刘二嫂子给她找身不要的……嗐……如今还不知活不活哩,能活了再说吧。”说罢,起身掀帘出了篷车。
“当家的,时辰差不多了,套不套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