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拿些点心给俩孩子，稀罕吃食。

王大听了拿了几块去哄老婆孩子高兴。小布媳妇和孩子肯定是占不上了，那东西左右几个县都不产棉花，都是外地进回来的，村里都是过年了一家才扯上二尺小布，给最撑门面的添置一件衣裳，替下来的老婆孩子缝缝补补的换。

唉，小布肯定回头就让后娘给了她前头家里的女儿了。这回能开口让拿几块点心，也是因为点心实在等不到她闺女来就坏了。

点心果然让孩子高兴的手舞足蹈，大花从小有个习惯不管吃什么先伸手递给爹娘，最能嚎的时候她爷爷想好吃的总能堵住你的嘴吧，忍着魔音穿耳摸出挂在腰上的钥匙开开窑头墙洞里的箱子，拿出自己亲闺女回娘家给的红糖，化开泼了一碗糖鸡蛋给大花，大花看着黑乎乎还有丝丝拉拉的东西因为注意力转移，小了点的嚎哭一下子又吓的嚎大声了。老爷子没办法拿筷子蘸了蘸喂到她嘴里，终于甜到嘴停了嚎，大花觉得好喝，端起碗双手捧着往爷爷嘴边送，老爷子一下就不恼孙女这么能嚎了。

这会这么多点心，王大觉得兄妹俩的高兴像鸽子似的有了形状，呼啦啦的欢快还带着糖葫芦的甜味。

最让他和秀兰心疼的是穷家舍业的，俩个孩子没有因为吃的在外头犯馋丢人，在家里也没抢的没个礼数，最过分也就是急急围在跟前等大人给分。大花更是到手了先给抱着她的大人吃。谁也没教过就贴心的招人待见。

王大和秀兰守着孩子吃好吃的，感觉实在是好日子，唯一心里疙疙瘩瘩的关于大花人家的事儿，探访过了，担心也踏实了，和秀兰说，大花去人家家有好日子过，不愁吃穿，那小小子也憨实，好着呢。

秀兰脸上的笑就一点点褪了下去，最后抿着嘴没再说话。

王大心头不落忍已经亲自捋清楚踏实了，好几天没歇息好，这下一放松倒头就睡。

四下里静静的只有远远的狼叫，王大走了几天，秀兰跟着担心了几天，一个人走山路野兽总有不避人的时候。

秀兰起身坐在黑暗里，轻轻摸着大花，去年冬天大花病了一场，发烧连着睡不醒两天两夜，他爹开了药给迷糊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大花灌上，她整夜整夜陪着，灯油也不管费不费了，拿了筷子蘸了水一会就给大花润润嘴，都干的崩开起了好几层皮，她自己瞧不见自己，和大花差不多蓬头垢面满嘴干皮裂着血口子。

第三天晚上她急得心慌的怕活蹦乱跳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手抖着又给大花润嘴，大花满头大汗突然睁开眼睛，很奇怪的看着自家窑洞亮堂堂的，娘头发乱七八糟的披着被子坐在跟前，她问娘你怎么还不睡啊，她哥哥冷哼哼地说你病着娘担心守着怎么睡。

大花看着娘的憔悴哇一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秀兰苦着脸给她擦眼泪，边呵斥她说快别哭了，本来病着再哭更伤着怎么办，你快好起来娘就好了。

秀兰想着想着就流了泪，大花随她，心软的和水一样，什么也不懂就已经知道心疼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护不住这个小东西的话她该受多少罪。

长长出了口气慢慢躺回去，被子底下手牵着大花。想着自己不行，总该给孩子想哭就哭却不怕人嫌的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