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叫‘茗香阁’的茶楼是上下两层结构,一楼比较开阔,放了十多张八仙桌,二楼是一个十多根柱子支着的回廊,沿着回廊摆放着几张桌子,桌子间也没有用屏风隔开,客人们透过天井便可看到一楼的情形,上下一览无遗倒是不用担心孩子会跑丢了。
“得此良将,真乃我大明之幸也”,朱宣址转过头,“凌先生只身入九丝城招安僰人,又能于千里之外运筹帷幄,智勇双全实乃我川中翘楚,今科解元当是非他莫属了”。
“王爷说笑了,他啊,顶多也就是中下之资,这次又被海大人放了席棚”,张敬修摇摇头,“若能上乙榜都算侥幸了”。
“倒是怨不得海大人”,见他言语之中对海大人颇有些埋怨,朱宣址不想在之事上多说,免得生出什么误会,“张公子多虑了”。
“但愿吧”,张敬修轻轻叹口气显是对凌远能否中举没有半分把握。这番样子自是作出来给别人看的,若是让别人知道他已拿到了师弟的乡试答卷,那可就真的没指望了。何况他也不想与四川这些番王生出什么瓜葛,这位江安王朱宣址之前请了两次他都借故推脱了,不想今天带妹妹和两孩子出来闲逛,正好被人撞见,倒是推脱不得了。转头看向身边的瘦高青年,“叔时兄怎地没参加今科乡试?”。
“不是不想,实是不敢啊”,瘦高青年摇头一叹,“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不出来走一走倒是成了井底之蛙了。那日听得罗大人说起,叔时才知天下竟有凌先生这等英才,当真好生令人神往”。
“凌大哥确是个好人”,张静秋身边那一个进来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少女,抬起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哦?”,几人都诧异地看过去,“王小姐见过凌先生”。
那少女点点头,“那日凌大哥在竞芳斋遭人刁难,小妹当时也在那里”。
众人现在也都知道了,若不是那日凌远误入凌家的竞芳斋便不会牵扯出凌家的案子来,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接话。
“不损一兵一卒迫得安氏献出贵州,不知朝廷下一步当会如何”,那瘦高青年见众人都有些沉默便岔开话题,“君平兄,不知凌先生是如何想的?”。
“不瞒诸位,罗大人那日把师弟夸得那般本事,我当时便想,罗大人几时也变得说书先生一般了”,张敬修放下茶盏,“师弟临行前,我便随口问了。师弟问我,师兄您能保密么?我说能。师弟点点头说,我也能”。
“然后呢?”,见张敬修说了一半便身子一仰,端起茶盏自顾自地喝起茶来,朱宣址敲敲桌子,“你快说啊”。
“然后他就走了啊”。
“走了?”,这叫什么事儿嘛。
那少女转了转眼睛,忽地扑哧一笑,“凌大哥当真有趣”。
朱宣址和那瘦高青年这时也反应过来,也不由哈哈一笑。
“九儿”,张静秋笑嘻嘻地靠过去,“师兄教的你那首诗你还记得么”。
正学着秋儿姐姐目不斜视叠着小手儿扮淑女的九儿,闻声用力点点小脑袋,“娄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瘦高青年怔忡良久,摇头一叹,“看来要见方大人一面还要等些时日了”。
“补丁哥哥”,趴在窗边的边儿忽地惊喜地转过头来,“姐姐,是补丁哥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