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保持距离跟在黑甲武士后头的独孤如愿与萧凡,目送胡太后进入旌旗飘飘的胡族营地,心中皆生出一种大戏开锣的感慨。
萧凡抬头看了看天色,忧虑道:“已近午时,我体内强行催生的这股力量,马上就要由盛转衰,接下来更将逐级递减。不知等到刺杀朱荣时,会不会因为我实力太过弱小,以至于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呢?”
独孤如愿笑道:“你放心吧,那幕后之人算无遗策,又怎么会在这种细节上留下隐患呢?朱荣真正实力无人知晓,但绝对是九州大陆顶尖人物。假如你也是八品以上甚至九品大高手,当你们碰面时,朱荣必然会提高警惕,反而难以得手。而如果你只是六品、五品甚至更低的水平,他翻手之间就可以将你击杀,自然不会多生顾虑。”
远远瞥去,只见朱荣中军营帐大开,当先走出之人,并非朱荣,而是一名年轻男子,身着朱色龙袍,神态意气风发,未经风霜的脸庞上,看似一派沉静淡然,但眼角挂着的微微喜意,却昭示出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元祐。”
“元祐?”
二人一前一后,皆认出了此人,正是“元初八魔”真正的首领,如今魏国新君元祐。
萧凡难忍怒气道:“当初我来到阳城,带头欺辱我的,就是元祐。更可恶的是,后来他开始营造贤王名声,却将‘元初八魔’最臭名昭著的首席之位,强行安放在我身上,导致我一方面遭受践踏,另一方面却被所有人看成恶棍流氓。若论虚伪者,天底下还有谁能胜过眼前这名大魏皇帝吗?”
独孤如愿哈哈笑道:“原来你看得明白,我还以为你会把罪魁祸首归结到元禧或者元祎身上。不错,师尊和我守护的,果然不是无能之人。”
萧凡挠了挠头,讪讪道:“让独孤大哥笑话了。非是我定要逆来顺受,而是心知反抗并没有效果,不如顺其自然。反正他们吃定了我,更不会轻易杀死像我这样难得的‘玩物’,我忍忍又何妨?”
独孤如愿长叹道:“唉!忍一时风平浪静,可自古以来,能忍十年者,又有几人呢?若非我对你知之甚详,更明了你一切都是为了留着性命寻找生母,恐怕也要将你视为越王一般的枭雄人物了。”
萧凡不解道:“越王?”
独孤如愿悠然道:“春秋最后一名霸主,卧薪尝胆之非常人,自古能对自己残忍至极者,莫出其右。可正因为他对自己都能那么残忍,更何况对他人?最后杀尽功臣良将的,同样是这名越王。萧兄弟,你过往遭遇的确不幸,但独孤如愿衷心希望,将来无论境遇如何,你能始终保持这颗初心,那不止是你的福分,更有可能是梁国乃至九州万民的福分!”
萧凡一脸傻气地笑道:“呵呵呵~独孤大哥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连能不能活过下一个时辰都不知晓,又何来造福万民的能为呢?当然,我自认为算得上一名善良的人,我更愿意一直善良下去。呵呵~”
独孤如愿用力拍了拍萧凡肩头,亦是大笑道:“哈哈哈,如此甚好,将来说不准大哥我想在南朝讨个一官半职,还得落在你的身上呢!还记得我说过的第三张底牌吗?我猜想,他们必然已经展开营救你的行动了,河阴这边,应该也有人潜伏过来,如果能尽快与对方接上头,对我们的计划肯定更有利。”
萧凡想起此事,好奇之心又起,遂问道:“大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老林茶寮之中?难不成他们也是我的守护之人?”
独孤如愿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他们只是适逢盛会之人。但如果说有天时,这就是你的天时,否则,此等人物,为何会如此凑巧,在你生死关头之际来到阳城呢?”
萧凡犹自一头雾水,独孤如愿继续说道:“你对武林之事并不了解,所以不用去苦思他们的身份,只要知道他们将会成为你的助力就可以了。如果他们派人过来,多半是混在百官队伍之中,待会儿我们小心辨认,伺机与之会合,再商讨面见朱荣之事。只要小心筹划,步步为营,无论事成与否,安然离开并非痴人说梦。只是……”
思及此,独孤如愿不由凝重起来,待萧凡询问时,方才苦笑道:“我最担心的,是当你履行全部条件之后,幕后之人不肯遵守约定放你离开,甚至还要借助蛊毒继续控制你。”
萧凡一震道:“不至于如此吧?胡太后不是说过,让我回到梁国,符合各方利益。而且她也答应了陆萱,要助我离开,难不成这些人都准备言而无信吗?”
独孤如愿听闻萧凡提到胡太后与陆萱,不由换上夸张的语气道:“哎哟,萧兄弟啊萧兄弟,都说色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陆萱名列魏国三大美人,其美色之威,果然胜过千军万马,竟连你这样初心质朴之人,都着了道喽!”
萧凡脸一红,忙不迭摇头摆手道:“大哥切莫笑话于我,过往我对陆萱避之唯恐不及,只是今日她既舍命救我,此等恩情,又岂敢忘却?”
独孤如愿冷冷一笑道:“舍命救你?傻兄弟,你当真觉得,在河阴城守备府中,陆萱是在舍命救你?”
萧凡一愣道:“难道不是吗?我亲眼所见,那个名叫邪影的杀手,他用剑将陆萱刺成重伤。难道这也会有假?”
独孤如愿英伟不凡的俊脸之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道:“天底下最可怕的绝艺,除了内功心法、刀枪掌剑、暗器无形、万毒之威,犹有一类,乃幻术也。幻术虚实相间,难以辨明,无论耳闻眼见,都有可能是假的,唯独杀人伤人,阴谋暗算,才是真的。习武者,除非境界到了‘北马南风’那种无上层次,想要一眼窥破幻术深浅,实在难如登天。而陆萱修习的,便是幻术之中殊为可怕的媚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