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正成群结队地搜寻他的下落。
或许狩猎一个具有潜在威胁的男孩对他们来说是保护妻儿的最好方法。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就只有收留过他的夫妇,尽管他不愿意那样想,但还存在其他可能性吗?只是有一点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他们夫妻二人想要他被擒获,为何不在他离开之前就动手,反而还好心地给他准备了一些食物?
有声响,他立即躲藏到灌木丛后方。
一个阴柔的声音说:“好久不下雨了,这可怎么寻觅他的足迹。”
“就算他逃得过咱们,也逃不过猎犬。”一个洪亮的声音说,“已经有人到树林深处请猎人去了。”
“为了一个男孩儿不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吧。”
“他可是死灵法师,在咱村儿住了那么久,肯定是在耍阴谋诡计。”
“俺倒不觉得他能造成什么威胁。那天俺看见他在田地里干活儿,感觉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不过他忧郁的表情确实又跟他的年龄不符。难不成他已经七老八十了,但用障眼法儿欺骗了我们?”
倘若被他们捉住,会发生什么?他们会给我一个干脆利落的死?或在处死我前,先把我折磨一番?首先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是乱石,接下来他又想到了翠城里的那些坏孩子,他们总是通过欺辱他来获得乐趣。有一次他们包围了他并用荆棘刮他的手臂,使他的皮肤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当时的凄惨此时此刻仍记忆犹新。有时他觉得孩子心中的残暴更胜成年人,他们一点也不像诗人描述的那样天真无邪,或许从离开襁褓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不具备那样的品质了。
“唉,俺弟媳前些日子流产了。”声音洪亮者边说边走过来撒尿。
好大一股骚味,昆廷的后背部分浸湿了,但他绝对不会挪动,不然立刻就会露馅。
“肯定跟那男孩儿有关,他看似人畜无害,其实是个连腹中胎儿都不放过的大魔头!”
“我老娘生我前流了三次呢,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一直好好的,没累着,也没生气,却恰好在他出现的这段时间出事儿了,你说邪不邪乎?”
“搞不好真是。倘若遇见他,咱们是他的对手吗?”
“一个孩子你怕什么?”
“照你说的,他毕竟是有天赋异禀的。”
“功力不够!他要有真本事就用不着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了。”
“等咱们把这小魔头给收拾掉了,是不是能出名,然后被写进诗歌里?”
“先擒到人再说,别光耍嘴皮子,赶紧干活儿。”
“明明是你先开口的……”
一旦猎犬来了,他将无所遁形。神树枝飞向空中,他在心中默默祈祷:“伟大的树神,请指引我前进的方向。”树枝落地,又一次指向西方。他坚信这绝非巧合,而是神圣的指示。因此他继续向西……
身后传来猎犬的叫声……
他拼命地奔跑,就像时常梦见的那样,不过这一次噩梦却成真。尽管他尽了最大的努力,猎犬还是追了上来,并堵住他的去路。猎人接近他,他打算为自己辩护,可对方根本就不给他发言的机会,一拳打在他脑门上……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村子里,但却不是在那个简陋却温暖的家里,而是在村口。他的双手被缚身后。
乌云压得很低。
每一名村民都用鄙弃的神情看着他。他没有发现收留他的农夫,却看见了农妇,她是那么得意,就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现在他几乎能够断定背叛自己的究竟是谁了,前一刻还对他那么和蔼的“亲人”,下一刻就对他大肆攻击,或许她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是因为受到了丈夫的阻挠。他忽然忆起了清晨时两位老人的眼神,一个充满歉意,一个充满敌意。他越是盯着农妇那张阴沉的嘴脸,就越会联想到蕨孢子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