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的青章镇上,有一方偌大的湖,名曰梨花湖,其湖心长一棵巨大梨花树,树身粗至数十丈,树高更是达数百丈,树枝可蔽方圆数里。到了梨花季,湖面便会泛起落花雨,不胜美丽。
如此之大的梨树亘古未有,因此被当地人誉作神树,求学、求子、求姻缘,皆是到处祈求。
此时正值雨季,雨点打入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腾起水雾迷濛一片。一只乌篷船便要隐隐悠游,未见船夫,来风即动不若便歇。
船口竹帘卷起正取光亮,明了乌篷下,只见一二十年岁俊秀小生凭窗而卧,船中无杯盏,便对壶独酌。
氤氲里又来一船,老翁划桨,掠水靠拢先前乌篷船。
“殊嵩,你又来这湖心作甚,快随爹归去。”老翁语句虽匆忙,但带有深深的关切。
“儿只是心中苦闷罢了,以酒作陪才觉稍稍舒坦。”话罢,殊嵩突然大笑,若是仔细察觉便能发现这笑声中带有才不得志的抑郁
老爹见此自然心疼,便撑使两船相靠,拴绳登嵩船,入乌篷与儿相对坐,夺酒满饮大口,劝慰道:“你不当执着于这庙堂之路,随老爹经管自家的百年酒馆又有何不可,虽挣得并不快但人熟地熟还算落个自在。”
殊嵩苦笑道:“半辈子的念想岂能说断就断了?我已寒窗苦读十年,宿夕不梳,若是天道酬勤,我如今该在敞堂闲读,红袖添香,而不是像这样落得三次屡试不第。倒是那村东乔郎儿时顽劣不正经,如今却都已高居庙堂,思量自己,只能来这梨花湖祈求神明,保佑下一次乡试登榜。”
“爹这年岁一年高一年,你若再痴心苦读,等爹老死后,你既上不了庙堂,也下不了酒馆,以何度日?若你接了酒馆,长久经营必能得心应手,管得一家温饱,也好有姑娘愿嫁于你。这才是度日之道。”
“待来年再试一试,若再无果,便依父意……”殊嵩话还未说完,就见老爹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白须,随即倒下身去。殊嵩惊惶之余连忙身下搀扶,可老爹却双眼紧闭,好似没了气息般,殊嵩慌了却只能不停的呼喊着“老爹“老爹””。
过了一会,老爹缓缓睁眼,眼皮间只有细缝,而且忽闪,弱声道:“爹这旧疾近来常犯,身子骨愈感乏累,不经风吹,怕是时日不多了。”
殊嵩眼眶微湿:“是儿不孝,过了弱冠还不操劳家事。父亲这是过于乏累,明日我便随父学习经营之道。”
“明了就好,明了就好啊。”老爷子精神好了起来,身子却还无力,挥挥手吩咐道:“划桨,回家。”
殊嵩不敢怠慢,披上斗笠往家摇船。
翌日,殊嵩不等破晓便侯在老爹房门口,隔帘听着老爹的鼾声,不时的探首瞧望,就是不进门槛。
日头初升老爷子也醒了来,掀帘便见殊嵩笑迎:“爹,昨夜可睡得安好?”
“好着哩。”老爷子转而问道:“你学营生也不用起这般早,又立我门口,这是何意?”
“昨日您老病倒,我怕您身子骨不安,便想早早起来看看,听您鼾声厚实,便知已无恙了,儿的心也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