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桥的服装店在鲁镇大街的中心位置，前几年那里是酒馆，开酒馆的是一个湖北人，被打后，一家人便走了。张桥租下了这个门面。崔华与杨洋休息了一天来帮忙。他们也回到了学校了，准备高考。当时，他们约张桥。张桥的心意已决，他不愿意回到学校，书本彻底与他告别了。他倒鼓励他们俩。

张桥在供销社购得一些水泥、白灰。这些材料就可以了，不需要大的改动。况且，手头上没有多少钱了。他们将里里外外粉刷一空，原本砖石砌成的地面抹成水泥地板，三天就干洁了。张桥设计了一个招牌“张桥服装店”，是张桥专门跑到东山砍了一棵半大树，几块木桩扣成硕大的木板，刷上桐油，又请老校长题字。

一张桌子摆在吊脚楼前的空地上，日光照着地面的积水反过光来刺人的眼睛，一只毛笔被老校长梳理了半天，碗中的墨水浓稠有光。四周围了不少人，鲁镇人都知道老校长写了一手好字。除了过年，在他家门上能看到工整的对联外，别地还真看不到。有请他写字，他都拒绝。他说，不登大雅之堂。今日，算摆出一个场面来。有人开玩笑来，“女婿的店面配上老泰山之字，没有再比这个更算是绝配了吧。”

“应该是，老校长的字、张桥的聪明才智，再加上曾小倩的美丽，应该是咱鲁镇的三绝。”

老校长闻听，原本绝佳的气色更令他心旷神怡了。这誉为“三绝”，尽管有些过了，放眼看来，没也什么夸大其词。招牌光洁亮丽，配上他的大字，悬挂上去，不见得购买诸多衣服，单着招牌，是路人都要观赏数遍的。在几声欢呼声中，老校长气运丹田，手腕婉转，脚步随走，“张桥服装店”便一气呵成，呈现在光洁的招牌上了。收笔后，老校长像收拳的老拳师站定，望着面前的字体，心中颇为满意。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说快悬挂起来。老校长立刻阻止，他说，不可，墨浆沉淀浸入木质，成为一体，放可悬挂。需要一个时辰。

张桥吩咐邻居小帅子专门负责看管，他们便一同到楼上喝茶聊天了。乡邻便各自散去。小帅子当然乐意，揽这门差事。张桥平时就很喜欢他，他也特别崇拜张桥。那次，张桥回来，特意给他挑选了一身衣服，穿到学校去，别提给他长面子了。那双双令人嫉妒的眼睛至今难忘。妈妈还说将来要跟张桥叔叔混，准没错。

当招牌悬挂到店面正上方的时候，似乎全镇的人都来看了。王二心里不平衡，回到家后。给老婆说，得弄几个菜，一瓶酒，也请老校长写几个字，保准生意更加兴隆。老婆问他是否脑子坏了。她说，老校长的字除了人家女婿能沾上光，你算哪门子葱。王二被说个不快，心里自然嘀咕。

这第一天开业，各色衣服挂满了服装店。燃放的鞭炮据说持续了一个时辰，从晨时八点一直到午时。也许真要宣告一个时代的来临。几乎全镇的人都来了，来早的站到前面了，来晚些只能翘首张望，连高庄煤矿值班的保卫人员听到鞭炮声也来看热闹。幸好，大街宽阔，没有车辆来往，即便有了，也是几个骑自行车的人们。这显然比过年都热闹。后来，张桥回忆说如果当时时间充分，请来吴师傅、杨师傅奉献一场精彩绝伦的舞龙、舞狮表演。

不要说购买衣服的人们排队了，单销售员就不够使的了。崔华与杨洋原本是来捧场，不想众多顾客蜂拥而进，张桥与曾小倩忙不过来了。张桥唤他们俩帮忙，他们在一旁乐不可支。张桥他们欢喜自然不说，人群之外，帮不上忙的张妈与曾婶子两个人手握在一起了。张妈眼角蓄满的都是泪。

“老嫂子，又想起大哥了。”

“可不是，走了快二十年了，也不知道我们这二十年是怎么过来了。”张妈说着这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