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南的冬天似乎很短暂，前一阵的雪也像做个样子，掩人耳目。一旦露出真面目，无非是到处的暖意。后日才是除夕，沿着大街的几乎人家门头上已经挂起了灯笼。去年还不曾见过。张桥清楚地记着。他们都说，一切都过去了。这应该不假，坏分子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想必鲁镇更是如此。

早上，杨怀忠就回家了。临走给张桥说午时到他家吃饭。张桥委婉地拒绝了，他说他想到街市上转转，在那里吃些就可以了，不麻烦大哥大嫂。杨怀忠知道张桥脾气，也不再说什么。张桥简单吃了食物，出来厂门。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正是林娇娇。她唤了他一声哥。她的嘴很甜，像香山的百灵。张桥最喜欢那种鸟了，一到春夏，他准跑到山上去，躺在草地上听着它们的歌声入眠，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们手拉着手就了。他与林娇娇没有任何隔膜，绝对不像田一菲。也正巧，田一菲来约张桥。看到他们的样子，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她还是知道的，张桥一直将林娇娇当成自己的妹妹。想此，尽管不乐意。又能怎样，索性跟随了。

江城果真不同鲁镇，集市上的商家迅速多了起来。大道两侧的商品琳琅满目。林娇娇要吃臭豆腐，他说江城的臭豆腐全国闻名。张桥给他买了。一个手工制作的纸盒里面盛满了臭豆腐，两根小棒是给他们俩准备的。林娇娇没先吃，他用小棒叉了一块给张桥。张桥想接过来，林娇娇不让，只让他张嘴。无奈，张桥张嘴接住了。她问好吃吗？张桥笑说好吃。林娇娇也吃了。张桥发现林娇娇的嘴很好看。这一切都被暗处偷窥的田一菲看到，她再也不愿意看了，很羞愧地走了。

张桥得知这样繁华的街市去年还没有，这一下子就像从地里钻出来的。这也许正应征了那句话，“政策变了。”真好。张桥将这里想象成鲁镇了，鲁镇如果繁华起来，不比这里差，也许还要繁华。镇上有每年这时候都会有舞龙队，舞狮队。小时候，张桥竟然的理想便是长大能成为舞狮队队员。

大街上人们的穿着也令张桥震惊了，五颜六色形容一点不过分。他身上这件还是田一菲都买的。刚才林娇娇还问呢。张桥没有说。他说自己买的。林娇娇没有再细致过问。一个年轻人的穿着立刻引起他的注意，林娇娇正在挑选衣服，见张桥发呆。她过来了。问他怎能了？他指着不远的年轻人给林娇娇看。林娇娇笑了，她说那是西装，你如果穿上会比他还好看。林娇娇又牵他的手到了店内了，外面店面不大，里面却出奇地宽敞。林娇娇与女老板耳语。女老板取笑她说给情郎买的吧？林娇娇脸上一阵娇羞。

他们到了内室，张桥惊呆住了。这尽管是内间，里面的服装却是精彩纷呈，男装、女装应有尽有。女老板指着高高挂起的一件西装说，就是这件。张桥望着出神。他倒有些想试一试。他试了，林娇娇与女老板赞不绝口。他们让张桥对着镜子。张桥去了，这镜子里是他吗，他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人是衣服，马上鞍。这自然不假。”

外面有人唤女老板，女老板让林娇娇与张桥在里面闲看。林娇娇才说起这位女老板是她的远方表姐，姐夫在市里上班。张桥透过窗棂看到外面人正与女老板在争执着，尽管如此，但是他们脸上都是微笑。很快，那人走了，临走时，他们还握了手。张桥第一次见到男人与女人握手，这在鲁镇是不被允许的，说笑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