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她看那孩子醒了,却侧着身子把脸朝向里面,便觉得她心里仍旧是不痛快。便说:“贞贞,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万一有个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老马,还有你舅舅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你也是要当妈妈的人了,也不为孩子想想,你要是走了,孩子也要跟着你一起走。你有权决定自己的生命,却没有权利决定他的生命啊。”她看她仍旧朝向里面不动,便又说:“人家都说,孩子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我也当妈妈的人啊,母子连心,你不吃饿着,他也跟着饿着,你发烧痛苦,他也跟着痛苦。你要是想着这个孩子,你应该吃些饭,快点好起来。省得让你舅舅担心。他大老远地跑过来看你不容易。”
婉贞先前是打定主意要跟着舅舅回上海的,后来听到舅舅竟然不同意,她才明白自己没有希望了。它也明白就就不同意她跟着回去的原因,家里钱虽然是舅舅挣的,可大主意还是舅妈拿的,她现在既然已经从那个屋里出来了,是决计回不去的,况且她现在又是个有身孕的人,将来孩子生出来了,孤儿寡母的,指不定舅妈会怎么说她们。舅舅是个善良的人,可是就是因为他的善良,很多大事情上他缺乏决断,往往是顺着别人意思来,所以她是怨不得舅舅的。现在既然回不去了,自己的人生是再也不可能摆脱瑞安了。她想想自己每天和这么一个连话也说不清楚的人在一起便不觉地后怕,与其这样,还宁愿死了的才好。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于是她横下来心来去死,但她却没有死成,却只是磕破了头罢了。她仍旧不甘心,她觉得自己还要挣一挣。可说到孩子,她却不觉得心软了,是啊,孩子太小,还没有出生,自己便让他痛苦,她只觉得自己她太对不起他。她侧着脸,闭着眼,默默地流泪。
慢慢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像是想通了些似的,慢慢地坐起来。周阿姨看她这样,忙招呼婉贞舅舅说:“她舅舅,搭把手。”舅舅见了忙过来帮忙,一个把整头竖起来,一个扶她起来。她随意吃了些饭,喝了点水,也算是让人放心了些。待到她躺下,周阿姨不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烫,她把家里带来的冷水倒在盆里,缴了湿毛巾,敷在她额头来给她降温。每隔一刻钟便给她换一次毛巾。每隔一段时间换一盆冷水。不觉间,周阿姨也觉得累了,困了。用手撑着额头想要睡了的样子。迷糊了一会,她又醒来,继续替换。婉贞舅舅坐在旁边看她如此细心,也就放心了。他说:“你先休息,我替替你吧。”“不用,我能行。”周阿姨坚持说。直到老马把开水送来,周阿姨才说:“老马,你先带亲家舅舅回去休息,这一晚,我来守着她。”舅舅坚持说他来守着,坚持了一会儿还是给劝着回去休息了。
这一晚,周阿姨守了一夜,直到天明,婉贞的体温才慢慢地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