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挺拔,端坐于窗前,一袭白衣胜雪,衬的窗外的桃花格外秾艳。偶尔也有茶楼里的客人对他指指点点,悄悄的猜测着关于他是往事。也不知道他听得见还是听不见,总之也没什么反应,只偶尔对着人群报以极浅的一个微笑,也不知道是应和还是否认。
每年春天,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总会应景的说些才子佳人的风月传奇。故事里的人换过名姓与年代,内容却无甚新意。
这几年江湖上的关于幽冥剑客的传言渐渐少了,也就不再是茶楼里的新鲜内容。
白前只是在想那些陈年的故事一年又一年的说,怎么看客们从来都厌烦。他只是不知道,故事虽然还是那个故事,但看客却不是当年的那一批了。
他待的时候不短了,店家也有些烦他。
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任思绪在纵横今古的乱窜。他看起来仿佛正认真听着各种传闻,又似乎神游物外,对店家几次催促都充耳不闻。
白前虽然算不得酒鬼,但平时也是三餐不离酒的,只有每年的三月三,白前一定戒酒。
这天只喝茶,这个习惯是从三年前长宁之战之后开始的,也没人知道这样一个江湖上的浪子能跟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扯上什么关系。
白前是个独行侠,不属于江湖上的任何门派,人又寡言,交情不多。行踪一向飘忽不定,也只有每年的三月三这一天,他才会固定地出现在姑苏城。
这几年,江湖上各大门派之间的仇杀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一个人行走江湖其实也不安全,平常没有几把刷子的人,入夜以后就不敢在街上晃荡了。
唱曲的姑娘和说书的先生早就收了摊,看客们也都散了。
白前却在茶楼里一直待到天都黑透了也没有走的意思。
一壶茶换过一茬又一茬也早已凉透,握在手上透着丝丝的清凉,他似乎毫无意识。
茶楼都已经几度易主,今年的店小二也是新的。姑苏不愧是个繁华都市,物换星移连伤感都容不下。
小二走过去,对着白前说了一句:“客官,实在对不住。今日小店关门早。你看旁的客人都散了,您要是来探亲就早投靠,自己来的也早点找家客栈歇下吧。”
白前放下来手中的茶盏,说了一声好,结了账就往门外走。
小二还在身后追加了一句:“今天是个凶煞时候,恶鬼还阳的日子。客官小心些。”
白前抬手抽出了别在腰间的一支笛子,拿到眼前看了看,低声说道:“这世上,要是真有鬼该多好,至少我还能再多看一眼。”
想想多看一眼也还是个死,多说几句话也终究不能恒久,既然离别不过是个迟早的事情,那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入夜之后,街上竟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了。白天里那么繁华的都市仿佛一下子成了空城。微凉的春风拂过的时候,白前突然就有些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