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荔平复下急促的呼吸,不敢再用力说话,再开口时缥缈得像是随时要断气:“……阿姨,能帮我叫一下医生吗?护士也行,谢谢。”
那女人眉毛一抬,往莫荔头上看,不以为然道:“按铃就在你床头啊,自己按一声就行啦,别什么小事都麻烦别人嘛。”
莫荔脑袋枕在病床洗得发白的陈旧的枕头上,整个人如同化掉一样无力地陷在床单里,她唇角无声地动了动,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另外一位终于磕完了手里的一把瓜子,不知是不是起了同情心,拍拍手说道:“算了,我正好上厕所,帮你跑一趟算了。”
莫荔也没有力气说谢谢了,依旧维持着仰面躺倒的姿势,眼帘轻轻地阖上,庆幸地想,幸亏妈妈爸爸没来,如果他们过来的话,说不定也会陷在这里。
莫荔早就做过实验,她试着坐大巴车去临县乡下老家,却发觉大巴车怎么也开不出县城的范围,鬼打墙一样打着转,基本穿越过来近三个月每周都如此,与此同时外面的一切信息里面都能接收到,包括各地新闻,天气,娱乐八卦,但是发生在县城里的事很可能传不出去,这里被人为单向隔绝了。
只要不进来,爸爸妈妈现在都还在外地好好地做着自己的生意,不会卷进这个诡异的地方,真好。
莫荔是个很怕疼的人,又因为常年孤身在外养成了极其忍耐的性格,此时她尽力压抑着胸口的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不愿意露出一声呻吟哭泣,因为无济于事,这里也不会有人在乎。
普通病房的病人都不是急症,医生隔了半个小时才慢悠悠地过来,插着口袋往莫荔病床前一站。
“怎么样同学?是不是要办出院了?”
莫荔借着半个小时的自我调解终于攒足了力气,尽管依旧声如蚊蚋:“医生,谁帮我交的住院费?”
那医生愣了愣,没想到莫荔一清醒开口问的是这个,他笑了笑,笑容里泄露了一丝谄媚的味道:“你和你两个同学都是司家送来的,手术治疗住院费一并交了,回头你出院签个字就行了。同学,你们和司家小少爷也是同学啊?关系挺好的呀。”
原来是司曜南。
莫荔在离开台球室后只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报警,一件是通知了司曜南,说来能做成第二件事还是因为她上班时上司特别喜欢开会并要求所有人速记会议内容作为考核指标才养成的瞬间记忆能力,和司曜茜一起做作业时,不巧有一回看到了她写满司曜南名字的作业簿,其中还有两行非常像电话号码但只相差尾数的数字,因为数字很特别,她恰好背了下来,报完警后试着把两行数字都拨了一遍,第一个好吗是司曜茜接的,听到声音被她毫不犹豫地挂了,第二个找对了司曜南,迅速把情况说了,看来司曜南来得很及时,至少赶在警察之前。
医生还在催促着她出院,两个聊天的中年女人也帮腔劝说着,话里话外都是莫荔不懂事,浪费医院资源。
所有人都说她没事,莫荔竟也恍惚起来记忆中胸口那一刀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她抬起僵直发麻的脚尖,试着踢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艰难地低着下巴往身上看去,自己还好端端原来的校服,白衫上除了无数道褶皱外干净如初,既没有刀刃也没有鲜血。
她脑中似被重锤猛击了一下,瞳孔放大的极致,甚至因为惊诧至极而刹那间忘了呼吸。
她真的没有受伤?没有在那个小混混刺向许逸晗的时候傻乎乎地扑过去挡刀?更没有和浑身是血的许逸晗倒在一起不知人事?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