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成叠的黑云压榨着大地上的一切,电光时时闪烁于高层中,暗红而诡异。
黑雾弥漫的战甲残片缓缓飘动,落地的那一刹瞬间雾化成沙,在不远的另一处,缓缓凝结。
在黑云最为密集的地方,有一处直通云上的大山,一具面容风化的巨大干尸半倚于山脊审视一切。
这不知已重复多少年月,时间一文不值。
或许数万年前的某一瞬间,各个无序飘动的战甲残片会完美吻合这一瞬的位置。
肩甲碎片飘上河涧,面甲居于山阴巨石一侧,剑刃护手相撞落地重组。
无序了无数年月的不既定路线,终有一天,会在时间这个廉价的组织者手上重现。
前提是没有意外性的破坏。
……
上风口的肩甲被碾进土堆逐渐沙化,另一侧河涧正中开始慢慢凝结它的形状。
它应该在河里浮沉半日撞上河岸河底甚至下游的巨石。
然后去重复在过去重复了无数次的破碎重组生活。
而这一次,肩甲侧面重组多了点东西,一个扣紧披风的铁质圆环一同出现,凝成契合完整。
这导致它没有落河,漂浮至谷中。
打破了以往所有的,以百年定义无序,以万年定义轮回的战甲碎块漂浮日常。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河滩一侧无风起动,黑紫色闪电无序的轻颤着,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体。
被打乱序列僵直浮空的各个碎片遭遇一种不可抵抗的引力,逐渐飘向人形。
肩甲附在人形一侧,胸甲碎片像是一堆失去反斥力的磁铁,不断重合彼此的间隙,腿甲长靴群甲等等碎片亦同如此。
天上暗云开了一道缝隙,倾泄无数诡异黯然的黑气直灌刚刚成型的残破铠甲。
云层像是不断注水的墨砚开始慢慢澄澈。
人形关节躯干五官面容愈发清晰,他无意识的执起剑柄,剑身残片艰难的挺立在一起。
碎片之间的黑紫色气雾不时鼓胀,雨势渐大,冲刷着谷中的一切。
铠甲长剑的碎块与人形生物的隔阂开始缓缓消逝。
……
次日清晨,倾泻了个痛快的云层毫不在意的被暖阳透穿了躯体,这个山谷换了个色调显得格外别致。
位于河滩,一名半长头发的青年男子疑惑地打量着自己的行头。
一整套略重的灰色铠甲,显然是为了生命放弃了风度的正规设计,仔细盯上几秒会发现甲体有着更深层次的黑色裂纹式花纹装饰,杂乱如同劣等玉石般,摸上去倒是平滑无光。
手上一柄主体为雪色的巨剑是挺唬人,可剑身上那奇奇怪怪的紫黑色污渍仿佛生长在了上面一样,格调全无,连个剑鞘都没有。
男人抬头看看初阳,背身朝西走去,头盔摘下拎在手上。
不知扣松了哪里,面甲掉了下来,看着原本扣面甲的豁口,扭头瞄两眼右肩肩甲,一扣一合,大小正合适。
拾起面甲卡在腰间,便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越过枯树,男人扒了节韧性极强的丝藤,捋掉细支节叶,脑门一仰扎上马尾,额前几缕毛发不时舞动。
“我这是,穿越了吧?”
无人回应。
男人苦恼的揉揉脑壳,决定先看看自己的模样,于是抬步走向河边。
水流并不算急,隐约能看见大致的倒影,青年双眼缓缓睁大。
......
青年茫然的盯着自己手上的白色巨剑:“不应该是把镰刀?”
回头再仔细瞧了瞧水中的自己,不时做着呲牙咧嘴的小动作,水中完美回应。
“就叫凯隐吧,拉亚斯特?好像都行。”
男人扛着巨剑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