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殊道的脸色骤然铁青,任谁都没料到,欧阳轩竟是丝毫不留情面,字字句句直戳他的心窝子。
常言道有其主必有其仆,那名被吴二三一剑斩杀的扈从想来死得不冤。
“啧啧,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欧阳轩的目光顺势移向刘屠狗,戏谑道:“当初真定王府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好汉仗着有几分蛮力就刻意卖弄,不知死活地非要扛一扛镇北鼎,结果力有未逮、自取其辱,落得个惨淡收场。幸赖老王爷宽宏,不予计较,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想来镇狱侯也很是后悔招你这么个棒槌入京,索性找了个由头一脚踹去江南,来个眼不见为净。我若是你,早就识趣儿地连夜收拾行李滚蛋了,哪儿还有脸赴宴吃酒?”
这位鸢肩公子显见得是个耳目极灵通的,对近日诏狱之中的变动知之甚详,只是这张嘴着实恶毒得很,三言两语便能勾得人心头无名火起。
噌地一声,徐东江已是拔刀出鞘。
他与同样怒容满面的谭恕对视一眼,又齐刷刷看向刘屠狗。
任谁在黑鸦面前辱及二爷,唯有一个死字!
刘屠狗摇了摇头,徐、谭二人天资虽高,却还不是欧阳轩的对手,更何况想杀此人,恐怕要先过吴二三那一关。
不语剑魔要杀人,又岂肯假手他人?
欧阳轩却是死到临头犹不自知,他的目光终于落回到吴二三身上,笑容骤然阴冷:“你这样的出身和性情,真以为迎娶了俞氏女、执掌了海东帮就能一步登天、做那人上人了?烂泥里爬出来的下贱东西,也敢向我呲”
他话未说完,忽地一缩脖子,整个人猛地向后弹去。
吴二三面沉似水,一剑直刺,如影随形。
夜色之中,赤螭剑的剑身晦暗不明,唯见其上两道刺目血线,直奔欧阳轩的咽喉而去。
在众人眼中,这一剑内敛到极处,无剑意、无剑光、无剑气、无气象,除去难以形容的快,简直不似宗师之剑,与传闻之中不语剑魔杀气凛然的剑术更是大相径庭。
兀自抽身急退的欧阳轩却是瞳孔一缩,仿佛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工夫,赤螭剑已在欧阳轩脖颈一侧割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几颗血珠当空散落,散发着迷蒙的光彩,依稀与方才宴席上那团万象剑光有些相似。
以诡异身法凭空横移数尺的欧阳轩歪着脖子,双眼之中尚残留着一丝留恋怅惘。
挂在他腰间的短匕自鞘中弹跃而出,挡下了赤螭剑不依不饶的一记横斩。
欧阳轩探手捉住短匕的玉柄,如赶苍蝇一般轻飘飘地隔空一划,甩出一道飞瀑般汹涌磅礴的刀气,将还待上前的吴二三逼退数丈。
“呸!”欧阳轩稳稳落地,张嘴吐出一口血沫子,本就猩红如血的双唇更显妖冶。
他抬起左手抹去唇角的血迹,见金丝手套已被鲜血所污,脸上禁不住浮现厌恶之色,毫不犹豫地将这只手套甩在地上,弃之如敝履。
一时不慎险些丢了性命,这位鸢肩公子嘴上却依旧不肯饶人,抬眼冷笑道:“这就是你从公孙龙那里得来的传承?春雷动而万象更新的堂皇剑仙大道,竟成了惑乱心神、勾引内魔的杀戮之剑,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似是被赤螭剑震伤了喉咙,嗓音有些嘶哑,却难掩言语之中的鄙夷之意:“五色固然令人目盲,只可惜贱种就是贱种,两个都是贱种,何曾见过真正的权势和富贵?想迷住我这双眼,还需下辈子投个好胎!”
话音才落,欧阳轩猛地踏步前冲,右手短匕一扬,一道形如匹练的奇异刀气自袖口飞上半空,内红外紫、灿若霓虹,一个起落之间,朝着吴二三兜头罩下。